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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架空民国落魄戏子28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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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白逾明是真有点生气了。

可惜他每每看到时浅渡那张脸,  心中的气就能消了大半,溢出满满的欣喜来。

他不喜欢自己这样。

他想,人总不能一点儿原则、一点儿骨气都没有吧?

偶尔还是要跟时小姐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的。

所以,  唯一不会“消气”的方法就是,  不去看时浅渡的脸。

于是,他真就一整天没有跟时浅渡对视。

就连晚上,也是睡在了客房里。

他以为,  以时小姐的性子,晚上总会跑过来找他、逗逗他之类的。

没想到直到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没能等到人。

第二天一大早,  自己冷冷清清地醒来时,竟然觉得很不习惯,  有些失落。

白逾明一向喜欢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便想,  应是时小姐想给他一些个人空间,见他生气就让他多冷静冷静、不过来吵他吧。

他换好一身整齐的衣裳,先在房间里读了会儿书,看外面天亮了,  就下楼去了。

正是换季的时候,  家里的被子都要换成最厚实的过冬。

小玉把棉被拿出来晒晾,厨娘李婶在一边帮忙。

两人晾了好几床被子之后,  李婶突然道:“诶?怎么还多了一床被子?”

“噢,白先生这两天不是住在客房么?小姐怕他冻着,就把客房的也拿出来晾了一晾。”

“小白还在闹别扭呢?”李婶年纪不小了,乐呵呵道,“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惹到他了,小白昨天一整天都没跟小姐说话,  好像还有点躲着小姐似的,我看前天还挺好的呢。”

小玉摆摆手:“没事没事,白先生人那么好,就是偶尔性子执拗些罢了,现在可能有点避着时小姐,但过两天自然就好了。”

白逾明本想出门,听见外面两人的聊天声时,顿住脚步停了一小会儿。

看来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在躲着时小姐了。

时小姐本人肯定也能感觉出来。

他倒不是特别生气,生气到真的闹别扭的地步。

就是吧……有点气、有点失落、再有就是铺天盖地的害臊了。

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总是觉得,那些丢人的样子都被时小姐看去了,他没脸见人。

所以,就装作生气,装作故意冷战吧。

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个人偷偷去做些别的事情。

在花园里的聊天声过去之后,白逾明迈出门槛,说道:“小玉,李婶,我今天出去一趟,你们就不用准备我的午饭了。”

小玉眨眨眼睛:“啊?白先生,你要去哪啊,早饭也不吃了吗?需不需要我叫个黄包车?小姐……不跟你一起呀?”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忙吧。”

白逾明思忖两秒,又补充:“我出去这件事,不用告诉时小姐了。”

“……哦,好。”

小玉望向白逾明的背影。

心说,神神秘秘的。

不过,她倒不会担心白逾明做什么对不起自家小姐的事。

毕竟啊,像白逾明这样坦荡耿直的人,是人堆里打着灯笼都不多见了。

白逾明一路上没少回头看,就怕碰上跟时浅渡熟悉的人,让人知道了自己的行踪。

他偷摸摸地去了离家里最近的寺庙……去求个姻缘。

过去那么多年,他不能说不信这些,但也不能说相信。

总之,从未求过神明,最多在心里默念两句“祖师爷保佑”。

这次站在香客来来往往的佛殿中,抬头仰望着早就需要修葺、却在战争中被无限搁置的佛像,心头浮出了虔诚的期待。

人来人往,没有人认识他。

也没有人知道,他会在心中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他站了许久,在前面的人离开后,迈步上前。

双臂高高扬起,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最终合十在胸前。

接着双膝跪倒在蒲垫之上,双手按在膝盖斜前方,弯腰磕头,手心上翻。

他以最虔诚的心许愿。

希望时小姐能一直喜欢他。

希望以后不要再碰到王春这样的人。

希望以后时小姐不要跟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

希望师兄弟们往后顺利。

希望时小姐不会很快就腻了。

希望师父和师兄弟们不会怪罪他的做法。

希望时小姐不会有一天为他们之间的事后悔。

希望他的嗓子不会再出事,能好好地唱一辈子戏。

希望能一直一直一直——

与时小姐在一起。

希望得太多了,是不是就不灵了?

好像是有些太贪心了。

如果只能许一个愿望的话……

还是希望,时小姐能身体康健,一生顺遂。

一想到时小姐啊,他心口就好似水壶烧开了热水,咕噜咕噜的冒气热乎乎的泡泡,烫得他心脏悸动不已,全身都要蜷缩起来了。

不知不觉间,漂亮的丹凤眼中浮出薄薄的水雾。

白逾明闭上双眼,把这套动作缓慢而投入地重复了三次。

他起身,又望了佛像半晌,转身离开。

前脚刚出寺院,后脚就被人给堵住了。

“师兄,你果然在这儿!”

小师弟带着师兄弟们来找白逾明。

“我们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师兄,你回来吧……”

“是啊是啊,探长已经跟我们把事情说清楚了原委,从前是我们误会你了,对不起师兄。”

一张张熟悉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打得白逾明措手不及。

一声“对不起”,叫他心里柔软了些许,把一些不愉快抛到脑后。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以前咱们常去的那家馄饨摊老板跟我说,一大早碰见你了。”

小师弟略显尴尬地搔了搔脑袋。

上回见面,剑拔弩张,他是做了不少心理准备才过来见师兄的。

“师兄,之前……确实是我误会你了,我们也没想到大师兄会做那样的事,你心里不好受,我们心里也很不好受啊……”说到这儿,他嗓音哽了哽,“现在大师兄离开了,班子群龙无首,也没个人掌事,也就只有你的功夫才能服众了,我们也都很舍不得你。”

戏班子里大部分人都过来了,有自愿来的,也有被不情不愿地拉扯过来的。

听见小师弟这么说,有人在人群里“嘁”了一声:“大师兄已经去世,还不是任凭一方说了算?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当事人,谁也不清楚,现在大师兄尸骨未寒,你们还这样……都忘了大师兄以前的好了?不记得大师兄为咱们班子做过多少事了?”

有个姑娘推了这人的肩膀一把,低声斥责:“你说什么呢!巡捕房都已经拿出证据了,白师兄受了那么多苦,还听见你这么说,心里得多不好受……”

“就是啊,有证据的,虽然我们也不敢相信,唉,我们也都很难受啊!”

另外一人又别有深意地说道:“巡捕房那种地方,还不是官官相护?别忘了有人可是傍上了时家的大小姐,那时家小姐跟万龙会会长也是关系匪浅吧?大师兄无依无靠,就是真有冤屈,现在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想在人后说些落井下石的话,你们大师兄有没有冤屈我就不说了。”白逾明早就料到会有人这样攻击他们,轻扯了扯嘴角,“但你若再冤枉时小姐,说出这种混账话,我跟你没完!”

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旁人立刻上去劝架。

“别别别,别生气,师兄,他这是还没想明白呢,你别生气!”

“阿庆,你少说两句!”

“大师兄去了,我们都不好受,但也不能因此就怪到白师兄头上啊!”

阿庆似是没听见其他人的话,眯起双眼,阴阳怪气地开口:“听说……时小姐还是要嫁给姜司令当小来着吧?你自己一个人来寺庙,难不成这么快就被嫌弃了?”

“你……!”

白逾明眉头一蹙,牙关紧咬。

这是寒碜他呢!

不仅仅寒碜了他,还侮辱了时小姐。

“我要嫁给谁当小?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啊。”

时浅渡的声音横插进来,众人在惊讶中转头,迎面就撞进了那双带着懒洋洋笑意的凤眸。

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笑望向他们,如同能把人吸进去的深渊。

森然之感席卷而来。

本来吵架弄得脸红脖子粗的,这么一瞬,汗毛耸立,背后阴凉。

说不好是瞬间还是几秒钟,只觉得恍然间,刚刚还在十米开外的人,就已经站在了他们眼前。

那位在所有人印象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纤瘦大小姐,抬手就掐住了阿庆的脖颈,硬生生把人双脚离地地举了起来!

“啊……!你……你放开……”

阿庆拳打脚踢,用尽全力也没法挣脱脖颈上的桎梏。

旁人早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钉在原地,直到他眼睛微凸,时浅渡才猛地一甩手,将人狠狠地丢到地上,冷眼看他像濒死的鱼一样翻腾着大喘气。

“我家白老板心善,一直跟我说王春虽然害了他,却从未伤害过你们。”她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他怕你们陷入两难的选择,这才从来不肯告诉你们真相,所有事都自己扛下来了,我尊重他的选择,但不代表我认同他这种傻乎乎的善良。”

先前的声音语调还算温和,说到这里时,徒然凉了不少。

“他只想清清静静地重新开始,如果你们没完没了地纠缠甚至是侮辱撒泼……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两步。

众人被吓得直后退。

人是直觉灵敏的动物,煞气迎面而来,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时、时小姐,我们没有怪师兄的意思,我们——”

没说完的话在时浅渡的瞪视下憋了回去。

时浅渡挽住白逾明的胳膊:“我们走吧。”

见二人背过了身,有个不服气的才敢小声斥道:“你们怂什么?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我就不信,一个破烂货还能在这儿无法无天,买通巡捕房污蔑大师兄这样好的人了!”

时浅渡略顿了脚步,但没回头:“你说什么?”

那人猛地窒了口气:“你你你……我说人在做,天在看,你会遭老天爷报应的!”

“是吗?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期待老天的报应。”

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要想报仇,只能靠自己。

就像白逾明原本的走向一样,自己吃了万般苦头,苟活下来,从一个天真耿直的人蜕变成复仇者,用十年时间步步为营,为自己报仇。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自古一理。”时浅渡微微回头,“老天爷从来不会帮谁,不然你们说说,我家白老板心性善良,赚的所有银钱都留给了你们花,为什么反倒在遭受迫害之后,还要被你们当中某些狼心狗肺的人反咬一口?”

这话把几个闹事的说得哑口无言。

“你们……”

小师弟拽了拽那人衣袖,小声道:“别说了,没脸再说了。”

他叹了口气,没再上前说些什么。

既然师兄不愿回来,那便随师兄去吧,只希望师兄真能得到他想要的生活。

白逾明跟在时浅渡身旁,半天没说话。

他心里有些乱,但也有些安慰。

先前他彻底离开戏班子,是个正确的选择,不然必定是要鸡犬不宁,即便回去几日,最后也注定是分崩离析。

现在值得他在意的,只有时小姐。

走到热闹的街区,他才低声道:“又叫您废口舌帮我了,可惜我现在,也算不上多善良。”

时浅渡回头:“什么?”

“我……”白逾明犹豫两秒,“其实是算准了王春受不了还被我压上一头,才选择跟他唱同一出戏的。”

“这就对了。”时浅渡一掌拍在白逾明的肩膀上,“人呐,有时候总得靠自己。”

她不希望白逾明总是回想以前的事,往前凑凑,不正不经地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你这是不生气了?一大早都不等我起床,自己偷偷地出门来这寺庙做什么,要不是我找过来,冲他们那架势,你自己一个人都不好回家吧?”

提到来寺庙的原因,白逾明微微红了耳朵。

以他的性子,断不会让别人知道他过来的目的的。

他别开脸,还是别扭:“谁说我生气了,我一直都没有生您的气。”

“没生气,还自己偷偷来寺里……”时浅渡凑到他耳畔,揶揄道,“不会是求姻缘吧?”

“……!”

白逾明被人说中心事,蓦的后退了好几步。

他磕磕巴巴的:“您、您别乱说。”

“噢,那看来是没差了。”时浅渡逼得他一步步后退,美滋滋地笑,“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握紧。

白逾明又回想起那些令他害臊无比的画面和话语。

面前的女孩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小心翼翼的掩饰,不甚在意地笑着捉弄他调侃他,这让他感到难堪,甚至是想要逃避。

“您……”

他轻轻开了个口,嗓音有点颤。

“嗯?”

“我知道,您聪慧,您什么都能看透,什么都懂,能掌控所有,可是……您可不可以不总是把一切都拆穿?”白逾明咬咬嘴唇,神情为难,言语却是一气呵成,“您不觉得,这样有些自大吗?您看得出我的任何小心思,难道看不出我不想提起、看不出我用尽全力小心隐瞒么!有的事情,谁也不说出来,只是了然于心,这样不好吗?”

他说罢,赌气一般转身就走。

犯起牛脾气的时候,他就跟幼稚的小孩没区别,又倔又横,就差尥蹶子了。

“哎,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又开始生气了?”

时浅渡快走两步,一直跟在他身边。

白逾明太正经太较真了,一如既往地开不得玩笑。

偏偏她就是有些恶劣的小爱好,最喜欢的就是逗弄别人,看别人一脸窘迫、害臊脸红的样子。

好吧,她就是故意的。

这么想想的话……确实是有点坏。

“怪我,明知道你脸皮薄,还总是想逗逗你,以后不逗弄你好了。”

白逾明心说,时小姐每次哄人都说的可好听了。

把他哄得高兴,生不起气来,没有原则。

要知道……他从前最不喜欢的就是师兄弟们拿他打趣开玩笑,说什么某某老爷为了请他去府上唱一曲豪掷千金,某某太太次次都坐在最偏僻的单间里听他唱戏之类的。

就算跟对方关系再好,他也要皱起眉头呵斥过去。

他别开眼:“嗯,生气了,很生气。”

时浅渡有点想笑,但鉴于场合不对,还是憋了回去。

她轻咳一声:“好嘛,你不喜欢这样的话,那以后我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说单单看我自己的喜恶。”

白逾明突然顿住脚步,一本正经地看向时浅渡。

他语调稳了下来,说得十分真挚:“我打心底里喜欢您,在意您,所以我不希望您总是拿我的喜欢去调侃,我会觉得很难受,好像我的心意被践踏了。”

突突突一顿表达的时候是挺爽的,但说完就容易后悔。

他这是刚刚说完,已经开始在心里龇牙咧嘴地后悔起来了。

白逾明一脸正气神情坦然,背地里悄眯眯地开始打鼓。

他喉咙滚了滚,赶在时浅渡开口之前,说道:“好吧,其实我知道您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是我自个儿太矫情太古板了。刚才的话我说的太过了,您甭往心里去,本来以我这样的身份,也没什么资格要求您,您就当我恃宠而骄,不小心飘上天去了。”

时浅渡板起脸,盯着他看了半晌,一直没说话。

白逾明被看的发毛,又试探着道:“您要是生气了,就打我骂我罚我好了,别气着您憋坏了。”

他上回这样说话,还是几年前师父还在的时候。

对师父敬重是足够敬重,但他这性子吧,也没少顶嘴,顶完嘴又怕人气到,开始认罚。

时浅渡挑挑眉头:“我会打你骂你吗?”

白逾明不假思索:“您肯定不会。”

“那你说这种话有什么用?”

也不知是少有的开了个玩笑,还是实话实说,白逾明答:“总得走个过场不是。”

时浅渡被他逗笑了,抬手拍在他腰上。

“真行,还真是恃宠而骄了。”

白逾明连连往旁边躲了两步:“时小姐,街上好多人呢。”

他边说边笑,别管是害臊尴尬还是那一丢丢气愤,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你现在,是彻底不生气了?”时浅渡捉住他的手,不让人跑掉,“我没告诉你眼睛恢复的事,你也不生气不介意了?”

那双凤眸懒洋洋地笑望着他,跟想象中的样子极为相似。

目光淡淡的,却很有温度,让人着迷。

白逾明搔搔头,又有些小懊恼:“嗯,您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你这话说的,难道还另有隐情?”时浅渡挑起眉头,“不会你闹别扭的根本原因,一直都不在我能不能看见这回事上吧。”

白逾明心里一跳,立刻抓住时浅渡的手腕。

“甭往下想了,您可是刚答应我以后什么都当做不知道的。”

这要是再让时小姐猜中了原因,还说出来了,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哎呦喂,这不是时小姐跟白老板吗?”

随着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靠近,混不正经的语调在两人身边响起。

郑舒然摇下车况,胳膊跨在车门上,冲两人扬扬脑袋。

他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倒是省的我再去找了。”

司机小李很有眼力见地把车停下。

郑舒然敲敲车门:“二位,请上车吧?”

他们上了车。

时浅渡问:“姜司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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