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含冤入狱的老师3 (第2/2页)
女人实在堵不住自己亲爹的嘴,丢人地直捂脸。
“……”
何纾言听这话很不舒服,但不想在时浅渡背后随意透露她的个人情况。
于是端起时浅渡留下的保温杯,喝了一小口温水润润嗓子。
“她只是我教过的一个学生,我们也不是很熟。我身上实在是疼,就先不跟您聊了。”
他把自己跟时浅渡之间门撇开关系,免得被外人觉得走太近,对她不好。
像时浅渡这样的女孩……
以后他们大概不会再见了吧。
“何纾言?”
这时,一个护士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走进病房。
她对这个刚入住的病人有印象,就直接把东西递了过去。
“你的闪送,应该是刚才那个姑娘叫人送来的吧。”
何纾言微怔:“谢谢。”
他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副耳塞和一本书。
书是《活着》。
他轻快地笑了一声,不由得摇摇头。
这小姑娘,是单纯怕他没手机无聊,还是怕他想要寻死之类的?
这本书惨成那样,看完不是会更压抑么。
他拿出耳塞捏扁,塞进耳朵里。
在海绵慢慢膨胀的声音过后,世界陷入安宁。
接着,慢慢窝进医院的白色被褥里,半躺半靠在床边,翻开书页。
他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舒适感。
没有监狱的时间门表,没有统一的制服,没有神色各异的牢犯。
他不再是犯人了。
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
自从有了耳塞,何纾言感觉好多了。
病房里的声音被隔绝在外,他听不见,就权当没人跟他说话。
一开始,房间门里其他人听说他是老师,总想拉着他打听打听情况,隔壁床的老头也一直想问他时浅渡会不会再来。
后来,见他回应很淡,看起来不爱说话,渐渐的没声了。
只有个别人聊天时随口说上两句。
“小伙子也太不爱说话了,看着不像是老师啊。”
“可能是受伤了身上不舒坦吧,不想说话也挺正常的。”
“也是……算了,看别人干啥。”
何纾言落得清静,还算舒服地在病房里住了两天。
有时读读书,有时望望窗外的蓝天白云,有时考量考量未来的打算。
也有时,看着其他病床人来人往,有些羡慕。
在狱里时,他就一个人独行,连一块儿吃饭的饭搭子都没有。
出狱后,也是一样的光景。
等回到家乡的小县城会变好吗?
“爷爷,我来看你了!”
洪亮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何纾言用眼角瞥了一眼,瞧见个一米八左右、至少一百□□十斤的大块头男人走了进来。
怪不得声音那么大,他隔着耳塞都能听见。
回想起前天陪床的女人说“减减肥也比现在好找对象”,他牵了下唇角。
“我这几天在外地出差,刚回来就赶紧过来看您了,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大块头坐在椅子上,发出“咯啦”一下刺耳的声音。
老头笑得合不拢嘴:“真好,真好,爷爷没事!我这大孙子,怎么这么好呢?”
两人大声地聊了几句天,男人不经意地往旁边的床位看了几眼。
就这么两眼,他的动作突然一滞,迟疑道:“何纾言?”
何纾言一直闭目养神。
察觉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睁开双眼。
“草,还真是!”男人“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出来了?”
老头和病房里的其他人全被吸引了注意,七嘴八舌的。
“大孙子,你认得他?”
“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犯过什么事吧。”
何纾言逐渐回忆起,这个男生正是他教过的第一届学生!
男生实在比以前胖了太多,他先前只瞥一眼,竟然没认出来。
目光落在男人嘴上,看着他的嘴唇张张合合。
心脏狂跳。
何纾言已经预想到男人会说什么了。
“当然认识了,他是我高中的物理老师。”男人拧起眉头,“我高的时候,他因为强奸了一个高一的男生被判刑了!算算时间门……现在应该刚出来没多久吧?”
他眼里冒出的厌恶,是看任何一则女性受害的新闻时都没有的。
因为只有自己可能成为客体时,男人才会感觉到危险。
此话一出,房间门里“嗡”的一声乱了套了。
氛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猛地转变。
“什么?这人竟然是个强奸犯!”
“看他不爱说话,就觉得肯定有问题!”
“真够变态的,对一个男生下手!”
“而且还只是个高一的学生,才多大点儿啊,这辈子不是都毁了?”
“这算不算是恋童啊?”
他想,是啊,这辈子都毁了。
他这辈子都毁了。
何纾言痛苦地闭上双眼,觉得自己就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人感到极度不适,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地干呕了两下。
他隐约听见身旁的对话。
“之前有个姑娘送他过来的,我瞧着还挺照顾他的,他说是以前的学生……”
“听他瞎扯吧,什么以前的学生啊!他一共就教了那两年多,我们谁不知道他的事?当时闹了小一年,估计上下几届的同学都知道,谁会愿意照顾他?多恶心啊,避开他都来不及呢,沾上他准没好事了!”
手指猛地紧握,死死抓住了被子。
何纾言突然回想起那只落在头顶上的手。
轻轻柔柔,那么安慰人心。
不是的。
时浅渡没嫌弃他、避开他。
他不相信隐藏在平静面容之后的,是嫌恶,是恶心。
他……不想相信。
“你们吵什么呢?这是怎么了?”
护士推门而入,“咚咚咚”地敲了几下门框。
她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向何纾言。
老头指着何纾言说:“护士,这个男的是个强奸高中生的强奸犯,能不能别让他住在这儿?”
别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小王护士,你们怎么能让这种人住这儿呢!”
“就是的,住个院都让我们住不安心!刚出狱的犯人,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啊!”
就连老头的女儿在快速上网搜索新闻证实之后,脸上也跟着露出淡淡的排斥,心里第一反应便是——这男的骗了那天的姑娘。
侄子说得对,但凡是这男人的学生,怎么可能还愿意靠近。
说是学生,八成只是个说辞而已,不会是想要骗婚吧?
护士下意识地拧了下眉头,对于何纾言的身份很意外。
这男人看上去安静温和,没想到是个混蛋。
她神色复杂而略带排斥地咳了一声,为了安定病房里的声音,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既然他已经出狱了,就是已经接受过惩罚,法律允许他像普通人一样在外面生活,医院也是没有理由让他离开的,也希望大家能体谅一下!”
“哎呀,我活这么多年,就没跟罪犯待在一起过……”
“知道跟这么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门里,这谁放心的下啊,你们说是不是?”
“可不是嘛……”
房间门中的声音七嘴八舌的,打破了何纾言只享受了两天的安宁。
只要把罪名往外一抛,他瞬间门就变成众矢之的。
不知道是真的嫉恶如仇,还是借着一个罪名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快,陌生的人们对他投来恶意的目光,好似他不配活他们周围,好似只有他死了才是大快人心。
如果他真的做了错事,那他被这样对待也是活该,他全都接受。
可实际上……
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他好像成了社会的弃子,被这么一座国际化的大城市强制性地驱逐到边缘。
不知道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何纾言早已知道辩解无用。
他把书抱在怀里,指肚用力按在封面上,缓缓地从“活着”两个字上面划过。
在那一刻,承受着无数恶意,他想——
目光和言语也是可以杀人的。
他忽然觉得,时浅渡送给他这本活着,或许不是想教他坚韧,也不是想让告诉他人生悲苦,或许她只是……单纯地给他这么个老大不小的男人,一个可以哭的理由。
鼻尖酸涩,紧闭的眼角挤出湿润的水珠。
他把那本书握地更紧了,好像这样能给他一点安慰。
时浅渡走进病房时,护士还没离开,房间门里乱哄哄的一片。
有人看见她进来:“哎,那天的姑娘来了!”
老头的女儿快步上前,拉住时浅渡的手腕往旁边走了两步。
她脸上的关心不假:“姑娘,我说的可能有点直白,但有些事情还是让你越早知道最好,他是个同性恋,以前还强奸过学生。我看你年纪轻轻,社会经验不多,千万别让他给骗了啊!”
那天的姑娘?
说得岂不就是……时浅渡?
何纾言闻言,双手紧握着那本《活着》,慌乱地望过去。
他睫毛上沾着水珠,眼眶绯红,看起来无助又脆弱。
他在害怕。
怕唯一的救命稻草因为扛不住流言蜚语的攻击,弃他而去。
别走。
别像其他人一样,对他……
面露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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