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泉客栈 (第2/2页)
“三万现灵石，客官拿好慢走。下一位！”
白化羽与那名道袍男修擦肩而过，缓步来到了柜台前。
柜台后的老者提着毛笔在账本上记了一行，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目光却往他身后某处偏移了几分。白化羽微微蹙眉，用余光往那边瞟了一眼，是空无一人的那两张方桌。
“欢迎光临晚枫当铺，这位客官，是买东西还是当东西？”
白化羽惊讶道：“掌柜的，你们这不是当铺吗？”
“叫我赵老便好，”赵老笑着解释道，“看客官你也是第一次来我们落霞城，想必是不知道这儿的规矩。收东西的地方必然出东西，不仅仅是我们这一家，整个落霞城的铺子，都是这个规矩哩！”。
白化羽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所以客官您是？”
“当东西。”
赵老呵呵一笑，指着少年的背后问道：“那客官要当什么？是……这个东西吗？”
“嗯……不是这个，”迟疑片刻后，少年摇了摇头，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一个灰色的小布袋。
乾坤袋！
赵老心中一惊。一个凡人，身上居然会有乾坤袋这种道门物品！
白化羽将乾坤袋放在柜台上，而后从袖中拈出一张手指大小的符纸，贴在了乾坤袋上。一道青光闪过符纸表面之后，乾坤袋便自动松开了袋口。他伸手进去，从中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物体。
这是一块棱角分明的多面透明晶体，若不是阳光照出的七彩色带和视线的折射，仅靠肉眼极难观察到它的存在，一看就绝非凡品。但白化羽拿取此物之时，神情却稀松平常，甚至拿出来之后就直接将其扽在了柜台上，连轻拿轻放都没有。
但是，柜台对面的赵老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一块晶体里，蕴藏着数量十分庞大的灵气！
在他的认知，也是整个九州修士的认知里，蕴藏灵气的容器最主要的就是灵石。灵石从灵脉交汇的灵矿中开采而出，依据储量的多少分为上中下三等品质。但眼前的这个东西，大小跟灵石差不多，却比他见过的最好的上品灵石，还要精纯百倍！
它简直不像是储藏灵气的容器。
而是浓缩之后的，固态的灵气。
赵老小心翼翼地捧起桌上的透明晶体，贴在眼前观察了许久，脸上的震惊表情一刻也未曾松动过。他又往空桌那边看了一眼，声线略微颤抖地问道：
“这……这是什么？”
白化羽耸了耸肩，说道：“我不知道它是啥。我不修道，看不出这玩意儿有什么玄机。只是由于我初临落霞，听说这里的一切都要用你们道门的灵石来买，唉，生活所迫嘛。”
“嗯……”赵老思索片刻，“既然这样的话，客官的这件东西，就依照普通灵石的处理办法，依据储灵量给您置换成道门标准的上品灵石，如何？”
“可以。”
赵老喜笑颜开，从柜台底下取出一杆秤来，将白化羽的那块透明晶体放在了秤盘之上，右边挂上一个一千灵石的乾坤袋。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刚刚拿起秤杆的刹那，那块透明晶体就猛地向下一沉，将一千灵石的乾坤袋高高地翘了起来！
赵老的笑容瞬间转为惊诧，略微有些凹陷的双眼都快要瞪出眼眶。他抬眸看了白化羽一眼，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将一千灵石的乾坤袋取下，换上了另一个。
白化羽看着另一个乾坤袋上写着的“万”字，心里也有些惊讶。两年多前，正是五感联通最开始的那天晚上，他在自家院子的水井下方发现了一处秘境，从中寻获了这块晶体和一把宝剑，却出于没有修为的缘故，一直放在床底吃灰。
没想到，这块晶体竟有此等价值！
“客官。”
几经调整之后，赵老将晶体的储灵量称了出来。他将秤与乾坤袋收起，转而取出了一枚漂亮的紫色戒指放在柜台上，说道：“客官您的这件东西，价值五万四千多灵石，给您凑个整好了。”赵老说道，“这枚空间储物戒里头存着五百上品灵石，本身价值五千，总计五万五灵石，客官对这个价格可还满意？”
白化羽哪懂这些。
他笑笑，说：“有人告诉我说，你们晚枫当铺信誉优良价格公道，我相信她。只不过我没有修为，这个……呃、叫做空间储物戒的东西，我要怎么使用？”
“和您的乾坤袋一样用就行。初入道门的小孩儿神识较弱，他们使用乾坤袋与空间储物戒，方式也是和客官您一样，是用神识符来开启的。不过空间储物戒有些特殊，您用神识符将其激活之后，戒指会放出紫光，将里面的东西投影出来，您伸手一点，东西就会化作实体。”
“原来如此，多谢赵老了。”白化羽拱手行了一礼，将柜台上的空间储物戒戴上，准备离店。可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声“客官留步”叫停了步伐。
他回头，却见柜台后的赵老正朝他招手，脸上的表情有些神神秘秘的。他附耳过去，听赵老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客官，方便透露一下吗，您这件宝贝是从哪儿挖到的啊？”
白化羽眨眨眼，随后缩回脑袋，用无比真诚地目光注视着赵老，道：“在断崖山。”
“断——”
赵老瞠目结舌。
谁不知道断崖山是一座废山啊！
很久很久以前，断崖山的南方还有另外一座等高的山峰。这两座山峰被一道鸿沟隔开，形成山谷，名号“剑痕谷”。后来，这个地方被某个心怀大志的人看上，在此地建宗立派，并布下了一片奇诡的枫林，是为护山大阵。
但在十五年前，北峰灵脉意外枯竭，手眼通天的宗主夜明皓便将整座南峰及其附属群山搬到了东海，立在枫林阵法之中，改号晚枫。于是断崖山从此便孤独地立在了那里，被世人当做一座废山，就连“断崖山”这个名字，都起得十分随意。
在原地僵了半晌之后，赵老才艰难地扯出一点笑容，“客官说笑了，断崖山灵脉早已断绝数十年，整座荒山之上连花草树木都稀少得很，怎可能孕育出储灵量如此巨大的……灵石？”
“是你要问我，我也告诉你了。可这也是你自己不信的哈，怪不着我。”白化羽耸了耸肩，“嗯……既然赵老你都问了，那我也向您打听个事儿吧。”
“哈哈，客……官请问。”赵老赔笑一声，内心痛斥：这小子是真特娘的不要脸啊！
但白化羽却不含糊，开口问道：“赵老您经营当铺，想必是见多识广，不知可否听过一件名为‘寒玉冰鸾琴’的东西？”
赵老摇了摇头，道：“未曾听闻啊。不过客官倒是可以去仙信阁问问，他们才是真正的见多识广，普天之下无事不知，就是可能收费有点贵。出门右拐走上一段路，到了城中心，就能看见了。”
“好。多谢赵老指点迷津，告辞了。”
白化羽有礼貌向赵老点了一下头，就疾步离开了晚枫当铺。
赵老看着白化羽消失在了转角，叹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一声冰冷的反问自空桌上传来。
素衣白裳的身影在旁边的座椅上渐渐显形。她侧着脸趴在桌上，正专心致志地把玩着一张生了新锈的铁片，额前的几根青丝有些凌乱。
“大小姐。”赵老向着夜微凉行了一礼，道：“我是可惜，那人长的一表人才，却是个凡人，实在可惜啊。”
夜微凉将绘制着玄妙符文的隐身铁符随意地丢在桌上，随即坐直身子，目光不移地看着赵老。
“呼——”她长舒一口气，平淡无奇的语调终于有了一点波动。
“你放心吧，他早晚会入道门的。”
“啊？”
“这人我认识，我去对付他就好。不过，现在的他和我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十分反常……”
赵老不解，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
夜微凉白了他一眼，“价值五万多灵石的神秘灵晶、听起来就像是一件法器的寒玉冰鸾琴、形似星河剑棺，在《古器谱》上都有记载的木盒……这些东西，居然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修为为零的凡人身上，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这正常吗？”
赵老自知又挨训了，连忙岔开话题道：“灵晶？大小姐，这个名字是您起的吗？”
夜微凉眉间的距离微妙地皱了一下。
明明是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说出来竟如此顺口，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算是吧。”
这根本不是她要管的事情，现在需要关注的，还是那个“白羽”。
今日晚枫当铺这一见，令她感到无比陌生。
两年多来，她对他一无所知，灵晶、寒玉冰鸾琴、以及星河剑棺，她都从未听他提起过。还有开启乾坤袋的神识符，她并没有教他这种符箓的绘制方式，也没有教他如何将神识印记拓印在纸上的方法，这符和乾坤袋又是从哪里来的？
夜微凉皱着眉头，双拳攥紧。她目光不移地注视着门外的人流，虽然心里有些不快，但眼中却渐渐流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色。
仙信阁，才是她真正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