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灵剑择主 (第2/2页)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夜微凉立马把白化羽搪塞了过去。但在黄色的烛光照耀下，白化羽并看不清夜微凉那张一阵红一阵白的脸。
白化羽凝视了夜微凉一会儿，然后把目光转回了那具剑棺之上。只见透明棺盖下的，是一把看不清颜色的木剑。
他出于本能地向剑棺伸出了手。
“咔嚓——”
透明琉璃棺盖瞬间碎裂，里面的剑也漂浮着从剑棺里到了剑棺外。
白化羽的鼻子动了动。这剑出棺的时候，居然还伴随有浓醇的酒香。
夜微凉呆呆地看着悬浮于空中的木剑，呆呆地看着即将成为此剑新主的白化羽，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她默默低下了头。
而赵老看着这破棺而出的木剑，则是笑嘻嘻地解释道：“正所谓宝剑有灵，许多剑经过长久的时间沉淀，都会渐渐长出自己的灵智。当它们，遇到它们自以为命中注定的剑主之后，便会自行择主。很显然，这把剑，看上你了。”
白化羽眨了眨眼，不由得多看了这把散发着香醇酒气的木剑几眼。终于，他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握住了剑鞘。
然后，滴血认主。
白化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丹田灵海注入了一股新的灵力。而同时，一个奇怪的印符，也印刻在了他的丹田灵海和道玺灵盘之上。
这是他，筑基以来的第一枚道印。
白化羽将此剑出鞘三寸，看了看剑身的模样，转头向赵老问道：
“这把剑的名字叫什么？”
“呃这……叫……叫什么来着……？”赵老一时语塞，藏剑阁中的剑实在是太多了，而这把剑又一直被放在角落，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了。
他挠了挠头，用实际行动和表情告诉白化羽，他不知道。
白化羽扁了扁嘴，正准备回头问夜微凉的时候，身后就先响起了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
“流觞。”
“什么？”白化羽没有听清，转身问道。
“就是……”
夜微凉把目光向旁边侧了侧，躲避白化羽双眼的意图已经暴露无疑。但在白化羽皱着眉头的不解目光下，夜微凉终究还是小声地承认道：
“就是……曲水流觞，的那个流觞……”
流觞。
流觞剑。
白化羽点了点头还剑入鞘，将这把散发着酒气的木剑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感觉微沉称手。而且这把名为流觞的木剑，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从前的某个时间节点，他和这把剑有过不浅的羁绊。
现在也是一样。
流觞剑能够和他相遇，便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缘分。
白化羽左手握着剑鞘，手臂自然垂在身侧，微微低了低头，说道：“多谢师尊赐剑。”
夜微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她盯着白化羽手里的流觞剑看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冷声道：
“既然剑也取了，那你就回去练剑吧，飞来仙塔三层有很多剑谱，你可以自己上去看。”
“那你呢？”
“上去说。”夜微凉从白化羽身边走过，路过赵老的时候还刻意地蹭了这位老人一下，来到了上去的楼梯口。
站在第一级楼梯上，夜微凉突然回头朝这边幽怨地看了一眼，但不知是在看白化羽还是在看赵老。在这一道寒意逼人的回眸之后，女孩儿和她的白色长裙，便如同鬼魅一般地朝着上楼的方向飘了上去。
好冷……
看着那道散发着寒气的背影，白化羽突然感到一阵刺骨，浑身打了个激灵。明明自己已经筑基，刚刚来晚枫当铺的路上也没感觉到半分属于寒冬腊月的气息，可在这个烛火满堂的地方，却是恍然以为是凛冬已至。
“赵……赵老，”白化羽有些颤抖地说道，“你家小姐……怎么好像突然间就生气了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气。
等到这一老一少从藏剑阁里出来，夜微凉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透骨的寒意早已被收了起来，而夜微凉本人，则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冲着他俩笑。
只是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比刚刚的还要吓人……
“赵老你先去前厅，把这个月的账本整理出来给我看看。”夜微凉先给赵老发号施令，然后又转过来对白化羽说道：
“把你的神识印记给我。”
白化羽不解，“神识印记？”
“所谓神识印记，就是每个修士所特有的一个标志。它跟魂魄直接相关，所以又被称作魂印。而由于魂魄是高度独立的个体，所以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印记。法器认主，玉简传讯，命牌制作，都少不了这个印记。”
“所以，在这修界，是靠神识印记辨识身份的？”
“对，因为每个人的神识印记都不一样。”
夜微凉一边说着，一边从空间储物戒里拿出了一块长宽半尺的方形白板。
“你闭上眼睛，尽量去想象这块牌子的模样。神识感应成功之后，你的神识印记就会印在这上面。神识的强度和修士的修为挂钩，而神识，说得通俗一点呢就是一种感知能力，修为高深的修士甚至可以用神识‘看见’方圆数百里内所有的微小事物，可谓是手眼通天。虽然你和那些大能修士们没法比，但你也有你自己的神识，感知一下这块牌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来，乖徒儿，闭眼。”
白化羽点了点头，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起初他看到的还是一片漆黑，但等夜微凉拈着一个青色光点轻轻地点在他眉心上的时候，整个视野就被完全地点亮了。
简直和正常的视觉一模一样！
白化羽动了动自己的眼球，确认自己还是处于闭眼的状态之后，便开始用这种全新的方式去观察外界。只不过用神识感知似乎很费神，也有可能是第一次使用神识的缘故，没过多久他就感到有点累了。
“看牌子。”夜微凉的声音传来。
白化羽闻言，立即潜下心神，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夜微凉手里的那个牌子上。一段时间后，一个内部七拐八拐、整体呈四方形的印记便出现在了上面。等到这个神识印记刻画完毕后，白化羽就水到渠成地将自己的神识收了回来，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师父，好了吗？”
夜微凉暂时没有答话，而是盯着这个淡金色的神识印记看了很久。她蹙紧着眉头，神色十分复杂，有些惊疑，却好似又带着一点“原来如此”的了然。
白化羽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师父？”
“啊？哦，好了，我会把你的神识印记收好的。”夜微凉回过神来，“等下我会把你的神识印记记录下来，从此以后，你就可以随意出入仙信阁了。”
白化羽睁眼，道：“喔，多谢师父。”
“不用，”夜微凉的语气格外淡定，“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阁里呆着吧。你房间的对面是我的房间，那儿有一些书，对于筑基期的修士颇有益处，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找我拿给你看看。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也回去。”
“嗯，那我走啦？”
“嗯。”
白化羽点点头，提着流觞剑就走了出去。而夜微凉，则是回过头来眸色深深地看了“藏剑阁”这个牌匾一眼之后，就面色铁青地走进了前厅。
“大、大小姐您来啦？”赵老感到一股寒气逼来，连忙从柜台后闪身而出，殷殷勤勤地扶着夜微凉在大堂的座位上坐好，然后摆出一副温和的笑容，道：“大小姐您先坐一会儿，这个月的账本我马上就整理好给您。”
夜微凉目光冷冷地看着赵老往柜台走去的背影，嗓音里一点温度都不沾：
“你自己说，这次该扣你多少个月的工资。”
“啊？怎么又扣啊？我又怎么了啊？”赵老回过头来，一脸委屈。
“你可知，刚刚被白化羽拿走的那把剑，叫什么？”
“叫……流觞剑？”赵老皱着眉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道：“不过这把剑，我没什么印象了，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把它从宗门里带过这边来的了。嗯……这把剑怎么了吗？”
夜微凉眯着眼睛审视了赵老一会儿，叹了口气，似乎一副已经消了气的样子。她顿了一下，说道：“算了，俗话说不知者无罪，本小姐也就不怪你了。那什么，这个月的账本呢，拿来给本小姐看看。”
赵老嘿嘿一笑，赶紧把柜台上的账本拿了下来递给了夜微凉。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夜微凉刚接过账本，就拿着它朝着赵老的脑袋呼了上去！
“不知道？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把剑叫流觞剑，你还不知道本小姐的那把琴叫曲水琴吗？还不知道流觞曲水是一对吗？这把剑，本来应该是本小姐将来找到道侣出阁时的嫁……居然就这么被你送出去了？！你现在再给本小姐说一句，你不知道？”
赵老捂着脑袋，心里有苦说不出。
明明是你自己送出去的好吗……
但在夜微凉的暴打之下，赵老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不过反正夜微凉这个筑基期的小娃娃，就算用上修为来打他都是徒劳，更何况这还只是物理层面的攻击。
算了算了，让她撒撒气吧。
其实在很久之前，赵老就已经对自己的定位有了充分的了解——就是一个不要钱的人形出气筒。
一顿毒打之后，夜微凉不知是打累了还是真的消气了，把手里的账本抛到了桌上。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赵老，气呼呼地说道：“你！呼……呼……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本小姐的视野范围！”
“遵命！”赵老御动修为，瞬间消失。
夜微凉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把自己额前散乱的头发随意地扒拉了一下，然后继续叉着腰大喘气。她斜着眼睛瞟了桌上那破破烂烂的账本一眼，发觉自己竟是半点看账的兴致都没了。
不过现在也的确不是看账的时候。
因为白化羽的那枚神识印记，可是大有文章啊……
之前她就仔细想过，为什么白化羽一介凡人之身，却能够打开她的那把碧荷珍珠伞。本以为他有什么诡谲的术法能够占他人之法器为己用，可事实摆在面前，并不是这样。
夜微凉拿出了那个白板，然后屏息凝神将自己的神识印记也印在了上面。两枚淡金色的神识印记排在一起，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简直毫无差别。
夜微凉将白板举高，迎着阳光研究了这两枚印符许久，也没有看出半点的不同之处。也难怪，连她那把百年荷叶制成的碧荷珍珠伞都认不出来，她区区肉眼凡胎，又怎么可能看得出差别。
可这太奇怪了。
奇怪得令人脊背发寒。
她夜微凉怎么说也是仙信阁的少阁主，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读九州历史，听闻过各种奇人异事。可任凭她再怎么博学多识，也从未听说过神识印记这种东西，还能有重样的。
而且，为什么正好是她？先前的五感相通，是不是就是神识印记相同导致的？可若是如此，神识印记这东西打娘胎里出来就是定了的，为什么五感连通是突然间有的？
想不明白。
白化羽这个人……就好像是上天派来刷新她的三观的一样。
但这家伙刷新别人三观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夜微凉闭了闭眼睛，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事情交杂在一起，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倍感疲惫。心力交瘁的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去解决哪个稍微不怎么棘手的未解之谜。
顺风顺水地活了十五年，终究是要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捉襟见肘，左支右绌了吗。
原本还打算拿少主令记录一下白化羽的神识印记，好让他能够自由地出入仙信阁内院，不会受到禁制阵法的攻击。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需要。估计，内院的那扇大门也分不清，进门的人究竟是白化羽，还是她这个少阁主。
但白化羽越是神秘，就越要将他保护好。无论是星河剑棺，还是四海凤鸣剑，还是他那一日筑基的变态天赋，都不能被外人知道。就好像当初，夜明皓把她悄悄送往仙信阁时一样。
“算了，只要在他身边盯着，早晚会有结果的。”
夜微凉自言自语着，一边坐回了旁边的座椅上，将那本厚厚的账本翻了开来。她一行一行账目看去，不知光阴飞逝，日影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