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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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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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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三年,  六月,帝都。

时值盛夏,阳光炙烤着大地,  柏油马路上渡了层胶质,热浪一波又一波的翻滚着。

向怀雪穿着身明黄色的连衣长裙,长发高束成马尾,  从帽扣里顺出来。

帽子和口罩的缝隙里露出双水润灵动的鹿眼,  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树木的纹路。

-本章正在进行修文中,大概一小时后改完,本文已更至83章,不涉及榜单字数问题,如果没看过原版的话,  原版在【作者有话要说】辛苦点击作话观看qaq-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荫下,  等父亲和母亲拿完物资回来。

树荫浓密,阳光透过叶片,打下细碎斑驳的影,  蝉都被烫得叫不动了。

远远望过去,  大家还在有条不紊地排着队,队伍挪动缓慢,  向怀雪提着裙角站上花坛边缘,  张开双手,  保持着平衡走模特步。

-稍后替换,  作话原文,  辛苦跳作话观看-

她今年虚岁十五岁,刚刚结束减少科目到只剩下语数外三门的中考。

本就是闲不住的年纪,又被考试生生折磨了小几个,每天做梦都想着出去玩。

但向怀雪能够活动和放风的范围仅限于家属院小区内部的一亩三分地。

门口的栅栏将石油机械厂家属院和外界生生隔离开来。

父亲和母亲是石油机械厂的双职工,  都是地质勘探工程师。

厂里有个因公出差去广州的叔叔返京,疑似感染了sars,目前整个小区都在被隔离消杀。

栅栏门口有警卫值班站岗、负责统计家属院内每日所需要的物资,第二天再由卡车运送过来派发。

国营工厂的待遇没得说,大家又都是工友,彼此相熟,不上班居家隔离。

除开对现状忧心忡忡和担心自己感染外,倒也没对正常生活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就是入夜后无法去院子里乘凉闲聊,小孩子没法再满街疯跑,娱乐活动急剧减少。

暑假黄金档永远一天七集,每集中间二十分钟电视广告的重播看过的武侠剧。

向怀雪快要憋疯了,她从卧室走到客厅,瞅见沙发上摇蒲扇看新闻的父亲,又慢悠悠地晃到厨房,母亲坐在马扎上摘豆角。

豆角翠绿饱满,两边掰断,顺着纹路撕去豆角的筋络,扔进洗菜盆里。

不知道是楼下还是楼上做了糖醋排骨,浓油赤酱的味道透窗散进来。

醋是现在家家户户最多的调味料,厨房的角落里堆积还着两箱抢来的醋。

向怀雪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阳台,拿了个马扎坐到妈妈对面帮忙摘菜。

家属楼按人头分配,向家夫妻因为对单位有突出贡献而多分到一间。

三室一厅,总体面积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和卫生间都有,比起向怀雪小时候的公用厨房和卫生间的住所要好太多太多。

她对现状已经非常知足。

少女白嫩的手衬得豆角更绿,向怀雪掰得认真。

母亲抬头,怜爱得看了一眼女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安慰道,“国家危难,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应该要理解。”

向怀雪知道母亲话里的意思,因为明天就是她十五岁生日。

及笄这个概念是向怀雪看《红楼梦》时候知道的,她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偷偷摸摸地翻书,从十三岁开始就莫名得期待自己的十五岁。

父母早早答应了,等她生日时候带她去后海划船,再去马克西姆餐厅吃午餐,晚上允许她和秦醉出去疯。

秦醉只抽了半根就掐掉去收拾那堆玻璃,向怀雪阖眸,听着玻璃渣刺耳的碰撞声。

为了清理干净,大灯被打开,晃得眼皮上有光斑浮动。

仿佛2011年夏天不可逼视的太阳。

“这是张涛,新来的实习生。”秦醉温柔的笑,侧了半个身子,露出身后穿洗到发黄短袖的青年。

这个叫张涛的青年看着个头不算高,干瘦干瘦的,皮肤有种不怎么健康的苍白,模样倒是清秀,笑容极腼腆,还带着几分局促不安

向怀雪莞尔颔首,“我叫向怀雪,这么写。”

她拿起桌上的记者牌,又指秦醉,“他女朋友。”

接着热情的拉开抽屉,露出五颜六色的零食,不由分说的抓了一大把往张涛手里塞。

张涛涨红了脸推脱,听得出有努力规避口音,还是磕磕巴巴的讲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姐姐我不吃,你吃吧。”

“唉?”向怀雪眨眼。

秦醉挡开张涛的手,去捏她带着婴儿肥的恋爱,“给你就拿着,你这个姐姐零食多的是,以后缺磨牙的就来她这儿转转,午休时间捞瓜子,下午茶时间拿点心,管够的。”

“不用不用。”张涛连声讲,边说还边往后退。

秦醉单手撕了颗巧克力喂向怀雪,回头调侃他,“你要是再退就跳窗了,可不算工伤啊,吃你嫂子点儿零食怕什么,来,喊嫂子。”

张涛木讷喊,“谢谢嫂子。”

午后向怀雪去给人事小姐妹分饼干,并得到满满一碗菠萝蜜的回赠,无意间看到她桌面上张涛的简历,因为专业那栏长的快写满了,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张涛是学新闻工作者指定专业出身的,虽然这专业名叫起来着实有点儿偏长了。

汉语言文学(新闻与传播方向)师范。

非名校,但已经足够令人钦佩,高考大省能到这里,已经是个中佼佼者了。

人事叼着小饼干探头,“说起来,咱们报社这几年对学历要求卡的特别死,他是破例招进来的,据说啊。”

小姐姐故弄玄虚的招手,向怀雪贴耳朵过去,听她小声嘀咕,“据说他家里谁,好多年前救了位业界大佬,大佬亲自介绍他过来工作的。”

“……你这个据说,据说的多少有点儿离谱。”向怀雪咬菠萝蜜,“人孩子看着就挺老实本分的。”

奈何在毒奶这方面,她一向很可以。

说完这话没到半个月,张涛就不小心把交给他的内容拿错,等发现后已经印刷完成,那页只能重印、重新包装,给报社造成了不小的经济和人力损失。

主编的骂声极有穿透力,震耳欲聋,“你师父亲手把东西给你,你就下楼送去印刷就行,这点儿事找个小学生都能干明白,你怎么就能拿到东西放下走了,再回来还拿错?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浆糊吗?”

百叶窗没有拉下遮帘,向怀雪忧心忡忡地踮着脚朝里面眺望,只见张涛身姿晃动了几下,踉跄着跪下。

她蹙眉,旁边工位的姐姐感慨道,“不用这样吧……”

笔杆子受得熏陶多,对风骨和气节颇为重视,都这年代了,动辄下跪,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张涛说了些什么大家听不见,可主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去拉他起来,又瞥了眼外面围观的,大家作鸟兽散。

那天后张涛消失了几天,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被开除的时候又出现了,还是穿着那件看不出原色的短袖,憔悴的不像样子。

报社的八卦飞得比外面的纸片快不少,向怀雪上班还没把早餐摸鱼吃完,就把情况听了个大概。

总结起来:张涛是个苦命人,父亲在他小时候就病逝了,他大哥放弃念书机会进厂供他读书,一路靠助学贷款走到今天,结果他大哥和他父亲查出了同样的病,似乎是家族遗传史。那天他会犯错就是因为接到了他大哥工友的电话,说他大哥晕倒送进了医院,医生给的论断和他父亲一样,好像是叫什么小脑萎缩之类的。

而主编那么严苛,会破例让张涛进报社,的确是因为他父亲二十多年前救过的某位现在是业界大佬,能在他犯了这么大的错后还网开一面,则是因为他家里的确事情更大。

“我收回那天看他下跪后对他的评价。”同事姐姐给向怀雪讲完,又补充讲,“如果我是他,可能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些。”

报社并没有动员组织大家捐钱,关系好私下给多少全凭心意。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张涛扣除休息日,满打满算来报社的世界还凑不够十天,还是个犯了大错去留不定的实习生,情感上大家非常同情,可这种同情和同情陌生人本职没有多大区别。

这钱给了,就相当于默认收不回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

秦醉在和向怀雪商量后,赠予了张涛一张卡,卡里有四十万人民币,是秦醉本科时候拿奖学金和压岁钱炒股投资赚来的半成。

“都是些偏财,我自己赚的,你先拿去救命,要真的想还,以后有机会还我就行。”秦醉说得轻描淡写,带过那些研究投资方案的深夜,搂着向怀雪的腰亲她,“而且你嫂子同意了,所以拿着吧。”

张涛颤着手去抓过那张卡,无比坚定的讲,“哥,这钱我以后肯定还你,你就是我亲哥。”

泪顺着他瘦到脱像的脸颊淌过去,砸进水泥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是个会挂着相机走街串巷记录下人间烟火气、在天气预报预告明天下雨时出门给野猫搭窝、顶着八级大风给花坛里的迎春花加固的人。

向怀雪总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好好学习外,做许多看起来毫无意义,甚至很浪费时间的事情。

秦醉每次都特别嫌弃,又会口嫌体直的跑过来陪着她做。

fm186的女主播声线温柔,悠悠读着晚间来信,生物钟让向怀雪打了几次瞌睡,又用食指和拇指按撑着眼皮努力保持清醒。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能够等到些什么,秦醉似乎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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