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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颜篇(七) (第2/2页)

我叫宫洛惜。

我出嫁的时候,已经过了冬日,也过了春日。

那一日,我穿上了我的的嫁衣,那件由小姐一针一线,足足绣了三年的红色嫁衣,戴上了金色的步摇头冠,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出房间,走进花轿。

明明是那么喜庆的事,明明嫁的人,是我一直爱着的人,可是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当天夜里,我们在喜娘的注视下,喝下合卺酒,结发为夫妇。

未曾料到,小姐在拿壶送来的酒中,加了料,足矣让我与宁疏成为真正夫妻。

两个月后,我被诊出了喜脉。又五个月,生下了暮阳。

索性暮阳是个男孩,并未受到妒红颜的影响。

日子久了,有的时候竟然真的觉得,我与宁疏和那些普通夫妻一样,没有太过浓烈的爱过,却也相敬如宾。

大多数的夫妻,其实都还是这般。

故事毕竟都是人想象然后才写出来,也许他出自现实,但更多是因为在现实之中难以实现,才会将它写出来。

后来,我与宁疏又有了沐清。

再一次怀孕是没想过的,怀暮阳的时候,第七个月的时候,小产了,又因为妒红颜的影响,暮阳生下来,就比同龄的男孩子,身体要差着,因此,我总想给宁疏再生一个身体健康,适合继承荣亲王府的孩子。

太医诊了几次脉,都信誓旦旦的保证是个男孩,可是真正生出来之后,是个女孩。

一生下来,就身染妒红颜,但是身子骨却比正常的女孩还要强上很多。

用千尺的话说,是个习武奇才。

女皇也说沐清体质有些特殊,而且年纪尚幼,用南芜特制的药,便可以暂且压制。

但如此这般,待沐清长至七岁的时候,体内的妒红颜便开始有些不稳定,女皇来信说,这世上除了血菩提能解此毒,便只有一个法子,拜入天脉宫七脉之一的天山,天山功法中的若水诀,对此毒有压制之效,若是在二十岁之前,达到圆满无缺的境地,没准可以解开妒红颜。

然,一旦练了此功,绝不可中断,一旦没了功法压制,此毒会发作的更快,且,基本再无法可解。

之所以是基本无法,而不是绝对,乃是因为血菩提,相传此为天下第一奇药,可解任何之毒,可疗任何之伤。

只可惜,与不老颜一样,都仅在传说之中。

然而我却不曾料到,我无法再陪两个孩子一同长大,既看不到暮阳娶亲,也瞧不到沐清嫁人。

十二年的秋天,宁王叛乱。

我瞧着宁疏,我的夫君率领仅仅三卫天子禁军抵抗宁王大军,我瞧着他殊死守护着陛下与小姐,身上带了伤。

然后,我看见了铺天盖地射过来来的箭雨,大部分都被前面的禁卫军裆下,但还有少部分的箭射了过来。

那一刻,时间在我眼中突然放慢,我瞧着,那箭射向宁疏。宁疏看到了,却没有躲,也不能躲,他的身后,便是陛下与小姐。

那一刻,待我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冲到了宁疏面前。

那一刻,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被箭射中是这个滋味,快到,根本感觉不到痛。

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是宁疏。

我心里在想,真好,自我嫁入荣亲王府,就再也没听过他这么叫我了。

我听到有人在哭。

是沐清。

我想,我真是个不负责的母亲,没能给一双儿女健康的身体,又不能陪他们长大。

可是……我好累,真的好累,这么多年,守在荣亲王府,守在宁疏身边,可是却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两个人相处的好些,便会想起小姐,然后如坐针毡。不好时,也就那个样子,明明一同饮过合卺酒的人,相对却总是无言。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的爱早就磨没在无望之中,可是一旦想到,如果宁疏先我一步而去,身体已经替我做了回答。

他们说,苗女是这天下最痴情的女子,一旦爱了一个人,就会搭进去一辈子。

恍恍惚惚,我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我们还都年少时的模样。

最后,怎么就走成了这样……

女人啊,在感情面前都会忍不住自私,就像我现在,还是忍不住想在我爱着的这个男人心里留下一点痕迹,一点只属于阿洛的回忆。

可是——

“清儿,你记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千古相随,不离不弃。”

“若不然,不爱,不伤。”

这世上最遥远的爱,不是两情相悦却不能相许。而是余生共度却只是一人的独曲。

十年了,这首我一人唱的独曲,终该谢幕。

愿余生,你的记忆,我长存。

愿来世,我的故事,你不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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