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未央 (第2/2页)

才说道：“陛下，臣以为，杨宝之事，纯粹是山野之人杜撰，以讹传讹，那些什么华阴遇仙、四世三公，都是虚无缥缈之事，怎么可能当真发生？”

王莽耐心道：“你不明白。杨宝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这是气运，是大势。如果杨宝愿意入朝，就算不做官，到太学里面当个祭酒，也可以。假使他有遇仙经历，他后人的四世三公就可以落在我的朝堂上，能巩固我的运脉。他若没有遇仙，以他的德望，只要肯来归附，天下儒生也可归心了。你看龚胜、龚舍的态度就能说明。二龚可是代表着江淮齐鲁一带的儒家，小看不得。”

王舜嘴中干苦，说不出话来。对于王莽心中所盼，他当然了解。帝位似乎近在咫尺，只要迈过去关键的一步，就可以掌握在手中。但是这一步何其遥远，中间隔着千万人心。王莽不敢草率的迈过去，他怕万劫不复，可他毕竟想，非常想。但是自己呢？过去，王舜一心支持王莽上位，因为他没想到王莽会想上到皇帝位。当一个权倾天下的权臣不好么？像霍光一样。而且姑母在太皇太后的位子上已经很多年，好像身体硬朗的还能再留很多年。这些年里面，王家尽享荣华，还不会受到多少牵累。陛下你想施展自己心中的抱负，想建立心中的理想世界，这些我都理解，我也愿意辅佐您完成心愿，但现在的权势还不够么？为什么非要推掉刘汉取而代之呢？

王莽见王舜并不说话，起身道：“你也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总是在这里打熬。你不是很欣赏哀章么？虽然他还只是一个太学生，但年龄够了，让他来帮你吧。这样尽心尽力办事的人，要多栽培，更何况是你当做学生来培养的人。”

王舜知道，王莽是信任自己的，让自己休息，并非是要自己放弃权力，不然不会提出来让哀章这个无名无分并且是完全要依靠自己的人来帮忙。他赶紧起身谢过。

王莽道：“你我是兄弟，兄弟之间私下不要讲究这些繁文缛节。”说罢，就离开了。

王舜站在原地良久，佝偻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挺直。兄弟，唉，兄弟……儒家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友弟恭是家事，要放在国事之后。你我皆是儒家弟子，儒学已经深入骨髓，哪里不明白，这“私下不要讲究繁文缛节”的含义。

正在王舜愣神的时候，旁边进来一人。这人三十多岁，面容寻常，身着绣衣，手持节杖，戴着五品官帽，一路走进来，却无人阻拦，而且声音极轻，一路走到王舜身边，王舜都没有注意到。

看着王舜愣神的样子，这人也不着急，站在那里等了会儿。等到王舜慢慢转过身来，才发现身边这人，惊讶了一下，随即露出些许微笑，道：“伏湛啊，你来了。”

来人正是绣衣使者伏湛。绣衣使者是从孝武皇帝开始设立的一个特务机关，专门巡视督查，发现不法事可以代替天子行事，官职虽小，但权力极大。到了王莽这时，他将绣衣使者改为绣衣执法，而且还往河东、河内、弘农、河南、颍川、南阳六郡安排了绣衣执法作为属正，相当于郡都尉，直接掌管全郡兵马和地方治安，直接加强了司隶周边的武装控制。伏湛就任的就是河内郡属正。只是他虽任职在河内郡，实际上仍在中枢核心，负责绣衣使者机密事的办理。

伏湛道：“太傅大人，刚才看您正在沉思，臣未敢打扰。”西汉这时，官员对皇帝或上级，都多自称“臣”。

王舜微笑说：“刚才想起来一些往事，有些出神，伏湛不要见怪。”

伏湛道：“岂敢，臣前来，是要禀告太傅大人，杨宝到华阴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