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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新的君 (第2/2页)

薛放道“照田大人的意思,我得在旁边看着,等施武打死一批,我才能出手”

潘四涟挑了挑眉,觉着这回答很妙。

“施武之前,就跟你有过旧怨,怎知道你是不是趁机公报私仇”田通判却不这么认为,他抽出一张仵作尸格,举起来“毕竟,以薛旅帅的性子,只看施武为难俇族之人就把人打的面目全非,照这上面写的眼眶碎裂,鼻骨碎裂,颌骨断裂,额骨断裂,牙齿断裂,眼珠不翼而飞,甚至连顶骨都缺了一块薛旅帅,我是难以想象,你动手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竟能干出这么令人发指不可思议的恶行暴行”

他把纸丢给潘四涟。

潘旅帅只听田溪桥说着,就已经不寒而栗,赶忙低头看去。

薛放微微出神。

是啊,当时他到底怎么想的

当时他正沉酣醉梦之中,隐隐听见耳畔有人吵嚷,他觉着烦,不想理会。

那声音却越发靠近了耳畔,有一只手在拍他的脸

“十七爷,十七爷快醒醒”

“有土匪来了,不对,是巡检司的永锡那边的,他们在杀人了”

“十七爷,救人啊,我看到杨先生给他抓住了”

他原本打定主意,天塌了他也得好好睡上一觉。

突然听见“杨先生”,好像有人往脑仁里刺了他一下,他直挺挺坐了起来“谁”

斧头又喜又惊又急“杨易杨先生那坏人不知要对他做什么,竹子哥哥也受伤了。”

起的太急,脑中一阵昏沉,薛放本能地下地,摇摇晃晃地出门。

那时他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经醒了,可仿佛有个什么在等着他,他得亲眼看看。

站在吊脚楼的栏杆前,薛放向外看去。

许多人影晃动,火把乱闪,弄得他越发的晕了,他抬手挡了挡眼睛“这是”

就在这时,他终于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踉跄向前栽倒,而在她身后,施武走过去,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薛放的眼睛迅速地睁大,身后斧头在叫什么,底下屠竹跟其他众人又是如何他都不知道,眼前只有杨仪的身影。

在反应过来之前,薛放手在栏杆上一摁,人已经纵身跃了出去。

“薛放。”

“薛十七郎”

田溪桥叫了几声,薛放才回神。

“薛放,你为何不答,或者你是本性如此,才肯对巡检司同僚做如此暴行。”

潘四涟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半晌才辩解了句“这上面说薛旅帅当时喝醉了酒,也许他”

田溪桥又瞥了他一眼,潘四涟就不敢说下去了。

田通判却道“薛旅帅,潘大人的意思是你酒后行凶,此刻酒醒必定幡然醒悟了,可是如此”

潘四涟赶忙点头若是认罪良好,也许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希望薛放能够认一认,至少还有缓和的机会。

薛放吁了口气,他看看自己戴了镣铐的手,伤处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田大人,”抬头望着田溪桥,薛放道“我真的后悔。”

田通判仿佛有些意外。

薛放笑道“我是后悔的很,怎么没早点儿打死他。非得等昨晚上才动手,那简直已经太迟。”

“薛放”田溪桥怒地一拍惊堂木。

潘旅帅张大了嘴,整个儿呆怔。

问到这里,似乎没有别的异议,人确实是死在薛放手上。若无意外就可以定案了。

为了叫潘四涟等摇摆不定的将帅死心塌地,田溪桥吩咐“把施武的尸首抬上来。”

只要是看见施武惨相的人,哪怕是有心维护薛放的将官,也得三思而后行。

再怎样那是一名旅帅,如果可以随意滥杀,开了先例,谁保的准下一次薛十七郎、或者别的什么人,也如此效仿地对同僚下死手呢。

田溪桥命人把公文收起,他已经准备向温监军交差了。

却就在这时,去抬施武尸首的差人回来“大人,温监军那边派人将尸首抬走了。”

田通判诧异“什么”

正要派人去问,又有传令官匆匆而入“大人,温监军紧急传信。”

田溪桥接过那封信,打开扫了会儿,大怒。

潘旅帅在旁探头探脑,想看一眼是怎样,田通判却反手一掌,把那封信狠狠拍在桌上“岂有此理”

亏得潘四涟眼尖,依稀瞧见是什么“停审,等待”之类。

田通判发无名之怒,过了会儿,却冷静下来“把薛放押入牢房,好生看管,不得有误。”

差役过来扶住薛放,薛十七郎也有些意外,看了看田溪桥,只得出门。

转往牢房之时,薛放忽然看到屠竹手中提着两包药,正在跟斧头说话似的,薛放扬声唤他,屠竹听见,赶紧撒腿跑来。

不料又有田溪桥的人上前拦阻,不许屠竹靠近。薛放只得扭头“你不跟着杨易,又跑来干什么”

屠竹无法靠前,只能道“先前杨先生叫我去买药,我回来才听说他去了温监军那里旅帅,旅帅温监军那边他们拦着不许我进内”

此刻田溪桥出来,怒喝“什么人在这里喧哗,打出去”

薛放已经快走到角门,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他回头望着屠竹他们后退“快去找他,给我找到杨易戚峰、不,找隋子云”

屠竹跟斧头等越来越远,有些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只能大声叫“旅帅”

薛放并未虚言。

杨易来至温监军府门,本以为要费点周折才能见到人。

毕竟她从未跟温英谋碰面,又无正经身份,薛放也未替她正式引见,人家怎会轻易答应会面。

谁知才报了名字,门口那士兵道“可是跟随郦阳薛旅帅的杨先生之前在大佛堂为大将军看诊的杨易先生”

见杨仪答应,竟不等向内通报,立刻放行。

杨仪被带着来到中厅,温监军已经在等候了。

温英谋一身道家装束,不像是个当官的,却有点隐逸风流气质。

远远地看着杨仪进门,他迎到厅门口,眉眼带笑“之前杨先生在泸江,可惜缘悭一面,后听狄将军每每念叨,叫人好生向往,不料今日在此相见,实在天幸。”

这番热切,让杨仪有点儿猝不及防。不过也心安了几分。

她行了礼“冒昧前来,承蒙不弃,只因之前听薛旅帅说起,温先生乃是狄将军心腹之人,同时也是薛旅帅可信赖之人。”

温英谋谦和一笑“不敢,十七郎如此厚爱,实在是温某的荣幸。请坐了相谈。”

“我今番前来,不为别的。”杨仪没再跟他寒暄别的,抬眸道“如今旅帅身陷施武案子,不知温先生以为这件案子将如何。”

温英谋丝毫也没感觉唐突,认真寻思片刻回答“这不瞒先生说,此案我只是负责监管,并没有审查之权,到底如何,想必自然是有王法在上。”

杨仪道“请恕我无礼,先生能否回我一句,旅帅可否无事。”

温英谋目光闪烁,意味深长“据我所知,很难。”

“施武作恶多端,之前便有恶行,昨夜更是有备而去,若不是薛旅帅,俇族村寨必定伤亡惨重,遭他毒手,薛旅帅所作所为,不过是”

“是替天行道”温英谋含笑答了句,又道“我同意先生的话,可就算薛十七郎替天行道大快人心,也无法改变他触犯律法的事实。”

杨仪沉默。

侍从送茶上来,温英谋正欲请茶,杨仪忽然问“这种情形下,旅帅要如何才能脱罪。”

“呵”温英谋才显出了几分诧异,这声短促的笑仿佛有些无奈“脱罪很容易,除非,施武不是十七郎所害。”

杨仪起身,往门口走了几句,回头“如果真的不是旅帅所害呢”

温英谋本端起了茶,此时便又放下“此话怎讲”

“我再问先生一句,”杨仪问道“如果施武不是因为旅帅而死,那么他是否会安然无事。”

温英谋跟着起身,踱步往前“当然。但这仿佛不可能,毕竟有多位人证,众目睽睽。”

“我有证据。”

温监军本以为她是说笑,但望着她的神情“请说。”

杨仪转身“若我告诉了先生,先生可会保旅帅无事。”

“我要真凶,害死施武的真凶。”温英谋盯着杨仪,以他的聪明,似隐隐地已经窥知了什么。

毕竟那夜的情形,温先生也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包括施武对于杨仪言语羞辱,几乎施暴。而面前这位杨先生,又是如此凛然而淡然的神色,就好像虽单弱一身,却竟有几分“纵千万人吾往矣”的气质。

温英谋补充“如今人人目睹薛放杀人,先生若想替他犯案,唯有证明有人在十七郎打死施武之前先行杀死了他。”

杨仪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温先生果真是明白人。”

温英谋敛眉“难道真正如此那先十七郎而杀人的是”

“是我。”杨仪轻声“我杀了他。”

温英谋问“用的什么法子。”他其实还是不信的,毕竟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怎会害死武功高强的施武。

杨仪抬手。

温监军垂首“这是”

“银针刺穴,”杨仪指间的,赫然是一枚她惯用的银针,抬眸正视温英谋的双眼“只要施武的尸首还在,剖开他的心,定会发现,有一只银针。”

温监军还似存疑。

杨仪解释“银针在人身体之中,会随血液而动,人若死血不流,银针便不能再动,银针在施武心脏,便是说在薛旅帅下杀手之前,那银针已经入心,银针一旦入心必死,故而可以证明施武并非薛旅帅所杀。”

她如同授课一般细细说明,问“先生可明白了”

“精妙绝伦,”温英谋也如同一个勤谨好学的小学子,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多谢先生指教。”

杨仪也跟着微微放松,她慢慢走到桌旁,手摁着桌面稳住身形。

温英谋却又望着她“可是,先生可知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后果”

杨仪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想到薛放手上的伤。

她笑了笑“只要十七郎无事,我不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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