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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2/2页)

让阿秀倒了一碗糯米红酒,温热了,吃起来。吃了酒,关心她什么时候出门?孩子们回到身边,他才觉得好受些,才像个温暖的大家庭。

节后,一个个像小鸟似的全飞走了,让他倍感孤单。邹秀在家里也很乖顺,替老子盛了一点饭,说:“添点饭。”

“不用了。”

“当心变成一条酒虫。”在一旁的邹理奇开了一句小玩笑。

这话有意思,邹峰感慨如今才算真正吃酒,以前吃那种五分钱一斤的蕃薯酒,那叫什么酒?他爱搬那套历史陈词,她们耳朵都生出茧来了。那味道如今回忆起来竟变得又纯又甜,记忆在时间中提纯是正确的。他抱怨儿子又死到哪里去了?吃饭了,也不见人影。

“内厝赌钱。”

“夭寿仔,我要剥了他的痒皮。”这时,小孙子抱着大碗跑来,以为要肉吃,夹块鸡肉给他,他嚷嚷着客人来了。

老大邹英就嫁给对面,孙子从小就在两家进进出出。他也不以为意,问什么贵客?门外顿时热闹起,均嚷嚷着贵客到。邹秀听到有人在问:“阿秀在家里吗?”她惊诧地发现贵客竟是陈汝卓,还以为自己听错,丢下饭碗,出门一瞧,果然是他。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拉着的手,提了一个傻问题,他是怎么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他幽默地回了一句。

瞧他浑身黄泥巴的狼狈相,又忍不住又哈哈笑。一声雷,响天下。陈汝卓走进小村庄,后面就跟着村里几个年轻后生,城乡巨大差别令他们自卑,他们的朴素、好客、热情被来自心灵深处的忌妒冲淡了。瞧他上老村长家,眼瞧着好水又流到外人田,悻悻地、无趣地都走了。

邹峰这才知道真是客人到了,也从屋里出来,跟前威武伟岸的大骆驼,他再次肯定了这样一个事实,城里人喝的水添加了某些重要的化学物质以至他们的脸都比乡下人白许多。一旦他了解这样的真相,城里人饮用的是糟糕的肥水氨氮严重超标甚至有令人恐怖的火腿味、柴油味、鸡汤味、臭蟑螂味等等,他就一定不那么乐观了。

“刚好,正在吃饭,去洗洗一块先吃饭。”他笑着招呼客人。

“我不饿,还是你们先吃。”

“走了一天吧,怎么会不饿?理奇,理奇,那查某耳聋了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因为投缘那奇妙的感觉而拉近了,让查某仔赶快多烧两个菜。

邹秀接过他身上的行旅,这才正式介绍了她老子。陈汝卓忙递上一根香烟,他推辞了一下,接过藏在那山羊似的小耳朵后。

邹理奇不知是什么贵客,听到老子叫唤,从邻居屋里出来,初识贵客,她那颗芳心一下子蹦到嗓子眼上,他是那样伟岸、高大、英俊。她率直地问:“阿秀男朋友?”

陈汝卓一抬头,仿佛触电般被吓了一跳。她是那样清瘦、妩媚、妖野、任性,俏脸红润又白皙,光泽的秀发扎成一条马尾巴,瓜子脸,两颗黑眼珠像水潭似深不见底,又闪烁着动人的智慧光芒,果敢任性的下巴,肉感的小嘴微微上翘,她那清朗的笑容仿佛纯洁的梅花神韵的动人映象,哪是乡下庸脂俗粉?恰恰相反,她就是一朵梅花。

他发现自己袖口上还沾着泥土,忙擦擦袖口,否认一句。在这位女神跟前,他突然变拘谨浑身僵硬。“要死了,黑白乱扯。”邹秀扬起五颗火橄榄以示警告,然后介绍了客人。

他这才知道深山里的这位绝世佳人竟是她姐姐,除了俊俏妩媚,笑声格外动人令男人耳朵变型心脏融化。

瞧他一身黄泥的邹理奇也嘲笑他的狼狈相,关心罪魁是什么?

“路上滑了一下。”

“快去洗洗,我去烧几样菜。”

客厅里,邹峰正泡着香茶,说话不紧不慢,乡下特别阴湿寒冷的,一杯热茶温温身子。水甜、茶香和热情的主人,教他心里像装了一个温炉似的,把心中的痛苦暂时忘掉。门外小朋友正在放鞭炮,那鞭炮声听起来也显特别清脆。

旅程非常远,只带了两瓶好酒。他拉开行旅袋,将酒递给他。

“还带什么礼物。”贵客到来已属十分难得了。他接了过去,哪怕乡村老农也识得珍贵名酒,十分欢喜,又连声称谢。

阿秀催促他去洗澡,他把一包糖果递给她,让她哄哄那些好客的小朋友。

整个高岩村,也就两三百人口,基本上都围绕着德昌楼而居。时尚的说法是一个中心,可见邹姓先辈是非常有远见的。颇具经济能力的邹姓子孙难免嫌土楼人多口杂,为图清静,在大楼外另行修筑住宅居住。不具备那种能力的人则仰仗先辈福荫居住在大楼里,共享热闹、和睦、又亲切。人心如何一个圆字了得。

邹峰是一个没有任何冒险精神的老实农民,也不具任何浪漫情怀,更不会在美丽梅林中献丑,赤身晒晒日光浴。他对四个子女的高明教育竟是没有任何教育,农民的儿子当农民就是他理所当然的哲学,这与时尚的精英教育完全背道而行,甚至有被谩骂为无知的风险。

他老老实实守着旧宅,住宅是并排两间屋子,从一楼直到顶楼,共八个屋子,一楼两个房间,一个当做灶房,一个则是客厅,而二楼之上则为睡房和仓储。

整个奇妙土楼,楼中有楼,楼中别有洞天,在土楼的深井,另修了一个小圆楼,典型的楼中楼,各家各户各一间,为洗澡和堆放杂物之用。

手脚利落的阿秀备好热水,也不知她从哪里打来的。陈汝卓抱着衣服跟着她,并非什么豪华大浴室而是土楼里一间低矮的小柴房。屋檐很低,他头差点撞上门眉。房子不很大,中间摆着一个古朴的楠木水桶,热水升起氤氲之气。这是乡下著名的特色之一,桶很大,粗大的篾片箍了两层,甚至可容纳一对情趣鸳鸯共戏水。一旁放着一张木凳子,她备了一条粉红干净大浴巾,挂在靠背上,他把衣服放在木凳上。

她又特别吩咐试试水温,此时她更像一位大姐,哪怕大姐也从没有如此关心过他。

“去梅林看过了。”陈汝卓一面脱下上衣,一面说。

“没骗你吧。”

“真美。”

“怎么想要来?”

“我有许诺的。”

“我才不信。”她的确不信。这时,邹理奇从灶间出来,让她上楼拿点腊肉和糯米酒,她应了一声。这就是理奇的坏习惯总爱使唤人,尽管有意对抗,又乖乖上楼去了。

“冷吗?”邹理奇扶着小门框,微笑着问。

“真冷。”

“义务替你搓搓背?”还真让他不知如何回答。个人**他还是很在意的,去关门,发现没门闩。这是一扇始终敞开的门。

邹理奇笑声十分清脆,嘲笑他是大城市里出来的经典保守派,她敢保证他不会因此变小了,请他尽管放心。这里家家户户如此,洗澡仅虚掩着柴门,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偷窥之类的丑闻。

陈汝卓摇摇头,掩上门,感慨这里的青春少女非常特别。脱下毛衣,不由地叫了一声,刚刚摔一跤,胳膊隐隐作疼。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昏暗灯光下,这才仔细地看清了这所谓的浴室,墙角放着一把犁,几张破椅子,一把锄头,两个旧斗笠,像上个世纪的东西,两个尿桶,一件旧蓑衣,一卷薄膜,都是农家应用之物。热水让人产生了惰性,他甚至舍不得从中爬出来。

一匹英俊骆驼轰动了整个小村庄,几只小喜鹊叽叽喳喳地在谈论这样的一个事实,他肯定是邹秀的男朋友,否则不会千里迢迢追到这荒僻的小乡村。这些争论遭到邹秀的坚决否定,并生气地挥手驱赶她们。

话音刚落下,有位大胆的查某仔把头伸进来,陈汝卓吓了一跳,拿起毛巾欲扔过去,这才吓得缩回去,她们太大胆放肆了。

这一天的境遇有如置身两个奇异的世界,火车上,遇上一位孕妇难产,汽车站里遇上一位小流氓,晚上到了高岩又是这番艳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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