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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2/2页)

吴小仪从失心疯中醒来,不敢抬起头来,又一次道歉。墙角的电视里,斯芬克斯神像那残破的脸出现在荧屏上,她满脸忧郁之色。李阿卿气炸了肺,冷冷地哼了一声,骂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掉进泥坑里了?”她真是白疼她二十多年。转身进屋去换衣服,将她独自撂在客厅里。

吴小仪感觉掉进冰窟窿里似的,浑身颤抖,心在滴血,泪如泉涌。她也痛恨自己,不明白怎么竟又干出那样的蠢事?幸福的大门在她眼前砰一声关上了。她心头冒出一个可怕的坏念头,老天爷,她就像黑夜里一只迷途的飞雁,孤独、凄凉、痛苦,无依无靠。更可怕的是她连一位知心朋友也没有,与其忍受痛苦的煎熬,不如死了算了。她准备从高楼上纵身跳下去,了结自己的生命。

一路呜呜咽咽,回到七里香。回到家里,她的小心思又发生奇妙转变了,黑夜里见到了一丝微弱的光明,她不甘愿轻易了结自己的青春,她将痛苦归转为恨、将这一切归咎为背叛。她不能便宜了那个小妖精,既然他无情,那就别怪她无义,她将想尽一切办法报复。

李阿卿从屋里出来,小仪已走了。她难过地摇摇头,那种恶劣行为跟她母猫竟没有两样,难道她也中毒了。客厅自鸣钟正敲着九点整,她匆忙赶往医院,所幸骨头没被咬碎。医生询问具体的原因,他们竟不敢说什么,若说被小鸽子咬了一口,没有人相信,只称被狗咬了,打了一针就回去。

昨夜那可怕的一幕叫马庚乐夜不能寐,感觉非常恐怖。她感到小嗓子冒火,想喝一杯水就回家。曾南星、陈旺水、方福州几个正在那里闷头抽烟,往日的谈笑风生被某种沉闷替代,清早踏入学园就觉得气氛异常,听说是某位老师不幸仙世,她只专注工作,如今瞧他们那架式,恐怕是真的。

方福州神色伤感,声音苍老,虚肿的脸上是一丝蠢相。可就是这样的老实人,每日兢兢业业、执着工作,令人尊敬。正是许许多多像他那样的人,才是真正支撑华夏民族的优秀脊髓。他感叹道:“也是一个好人,死了,是可惜。”一个笔杆子可以摇出花来的秀才却被埋没有南昌路小校园里。

听那语气,马庚乐猜测到是谁了,她从小皮包里拿出杯子,倒了一杯水。

曾南星抽着烟,低头不语,吐了一个烟圈:“死的好。可怜那个查某仔也跟他一块死。”疯疯癫癫更痛苦。

“昨晚?”

“是的。”陈旺水问了一句,动物学家那张爱聒噪的小喇叭,如今也哑了,他为李斯道的死感到难过。人无法选择生。选择死,绝对需要巨大勇气。人之一死,所有的纷纷扰扰皆烟消云散,还他一个应有的尊严。这是个人的悲剧,还是社会的悲剧?

李斯道身上所具有的一切美德,信仰、谦恭、善良、儒雅,同时又有知识分子的通病,胆小、懦弱、隐忍,任何事皆委曲求全。步入社会,于他如同掉进洪流中,他失去了生活的指针,迷失了方向。仿佛在泥坑中打滚,浑身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他一直有着双重身份,一方面执着于人性中那股傲气,教他一直保持洁身自好,不肯堕落。另一方面他又混迹于市侩之中,不满于自己的际遇,尖酸刻薄,针贬时弊,不能自拔。他一直仰着头在水面挣扎,又无力逃离险境。他需要爱的温情、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或者一者大喝,拯救危难。他的思想混乱不堪,迷迷糊糊,像醉鬼似的,希望皆破灭了,自然也就被泥淖吞噬了。

他们正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之中,一只乌鸦蹦蹦跳跳走进休息室。马庚乐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希望找到一点什么消息。吴惠珍显然是听到坏消息,因为有上次的冤案,心中犹有一丝恐惧,咒了一句:“死了太便宜了。”后面一句‘只配拉到后山喂狗’,因为觉得有失体面,就没敢嚷出来。她开口没禁忌,也怕犯众怒。

马庚乐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壳,众目睽睽地盯着她们,叫她感到难堪,有时她真是后悔与她为伍。骂道:“夭寿查某,嚼舌货。”跟她又没有血海深仇,咒骂他干什么?人死了,一了百了,应该同情、怜悯才是。

方福州黑色幽默极有特点,漫长人生,教他学会圆滑、恭顺,他不满地盯着她看。忍不住心头的怒火,他极不客气地挖苦她,“谈到高尚,我觉得你手上的文件夹比你高尚。”他眼中露出柔和的眼光,转而对马庚乐说,“李书记找你呢?”马庚乐微笑着道了谢。一刹那间,方福州感觉光明照耀了整间屋子。

这时,主任兼工会主席庄金水进来,哀伤写在脸上,受金校长之托,成立治丧委员会,委派他向众位同仁募捐,这也是南昌路3号的惯例。

他说明情况,肯定道:“在世时个性有些偏激,为人还是不错的,同事一场,多多少少尽点力。”众人纷纷从口袋里拿出钱来。马庚乐询问悲剧怎么发生的?他这才说煤气中毒,连一个查某仔也一块儿死了。谁也不知道他是自杀呢,还是无意间煤气泄漏?只是早上,街坊邻居闻到煤气味,去敲门,才发现父女两人全部中毒身亡。

这时,陈汝卓也走了进来,冲她问候一声,彼此眼神交流,没有更多热情的话语。她指指手,他打了一个没事的手势。主任马上向他募捐,他也出了一份。

陈旺水眼尖,他说:“太少了,你该出双份才是。”

“他是他,我是我,不相干的。”马庚乐应了一句,不想恰好中了他圈套。

动物学家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是吗?”马上叫她脸红,她不该冒失的。当然,不幸气氛笼罩之中,众人也无心深究。

吴惠珍心中不畅快,以她的坏脾气,那是要到他坟头浇狗血的,最后,她还是很不甘愿地捐了一份。一者正如庄主任所言,买纸钱送冤魂上路的,权当了个心愿。二者众众目睽睽之下,一句话引来众怒,她怕再次冒犯,何况又不是很多钱。

马庚乐上完两节课,可以自由飞翔了。陈汝卓还得继续念经,他们约好晚上去洋老洲,就各自忙碌。

马庚乐到办公室找到书记,很快就回来了,小乌鸦还在枫亭下等她,又埋怨了一句。她是那种心胸狭窄又心肠很软的人,明知自己错了,就没有反驳。

小乌鸦关心书记找她什么事?她天才地猜测可能是某种事,难道他们也想趟浑水参加集资房分配?他老子荣升部长,搞一套房子轻而易举,何必如此小气?其实,她猜错了,书记好意发展马庚乐成为一名党员,而她考虑着另一回事,将来有机会出国,岂不是还得办理**手续,再说她信仰观世音菩萨,所以全力推辞。

乌鸦珍鼻梁上出现星星几点雀斑,神色忧心忡忡。马庚乐还以为她仍在为刚才的事恼火,问:“鸟巢到手了?”

“公正天平的两端一个是金钱一个是魔力。”她抱怨到。她天才地意识到小虾米永远是鲸鲨掠食对象。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期待公平从天上掉下来。她又说:“我手掌里握着什么?”她晃晃空手掌,没有冒出弱势群体永远是被宰割对象。

学校集资建设的住房,共二十四套,属于福利性质,因为僧多粥少,就搞了一套所谓积分制,以实现所谓的公平分配目的。其实就是一套谎言。单凭她个人浅浅资历,靠积分方法,轻易就被阻挡在门外。学校可是名利双收。这完全是一种骗子游戏。

从校门出来,马庚乐又提议去上柱香,小乌鸦这位勇敢的打破天花板的女权运动家却惧怕一个死人,不敢去,在学校门口等候。校长书记都在那里治理丧事,哀乐低沉,许多人出去找阿花,也没找到,豆花店门口摆放着李斯道及查某仔遗像。遗像上那家伙看上风度翩翩,嘴角还有一丝微笑,可惜是夭寿鬼。李斯道叫人想起咸亨酒店里那位典型人物。一个香炉放在门口,不知是谁的天才创意,竟是用花盆临时替用。香火传承如今也没落,这是如何发生的?

几位专职办理丧事的老公鸡在那里扎花圈、灵幡、灵厝、丧服、鞋袜等。党的致胜法宝是无产阶级**,十分幸运,死人身上还有点特权,享受一炷清香,这是党的极大恩惠。眼前景象凄惨,叫人不忍目睹。

马庚乐眼里含着热泪,拈一炷清香,拜了三拜,插到香炉里,转身就离开,冥纸也忘了烧。

吴惠珍和马庚乐结伴而行,小乌鸦心头有许多郁闷欲倾吐,可瞧她那神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马庚乐知道她将自己当成的心理医生了,无非婆婆如何吝啬、公公如何,康桥如何、小姑如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选择了婚姻,又企图逃避责任。既想吃上美味鱼肉,又讨厌鱼刺,真是岂有此理。

马庚乐瞧她欲言,马上阻止,家庭杂事,一概不听,阻止了小舌头的唠叨,这叫乌鸦珍很恼火,又不好冲她发脾气,心头闷气有如压力锅里的高压气体,不吐不快,那怕找块空地,嚷嚷几句也痛快。她也不陪她逛时尚舞台了,找了个借口,赌气先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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