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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朝称制 (第2/2页)

雷允恭凛然回道,使先帝宜子孙,有何不可?

刘娥懵了,雷允恭说的振振有词,听起来好像真的有几分道理,还说是为了皇家子嗣兴旺,这怎么看都是好事,应该办。可再细想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于是问雷允恭,向山陵使汇报过了吗?

山陵使就是皇帝陵寝建设的第一负责人,这种极端重要的岗位一般由当朝首相兼任,然而与我们现代社会的项目经理一样,古代也存在着“挂靠”的乱象,首相丁谓虽然名义上是山陵使,一般也不怎么管,现场都交给雷允恭全权管理。

雷允恭跑来问丁谓,准备给真宗的陵寝迁坟,领导看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本来该严词拒绝并且怒斥甚至把这胆大包天的雷允恭下狱的丁谓,史书记载,无所可否,唯唯而已。最后居然也没给雷允恭一个明确的答复。

然后雷允恭回到后宫,向刘娥汇报,山陵使亦无异议。

整个过程简直魔幻。

雷允恭虽然是皇宫里宦官头子,但是论身份论地位根本不配跟太后或者宰相议事,而回顾这次迁坟事件,雷允恭不仅自作主张提出建议,还强势的怼回了太后刘娥的质疑,在丁谓不置可否的情况下,又两边忽悠告诉刘娥山陵使没意见。

雷允恭依靠特殊的身份和相对聪明的头脑在宫里混成了宦官头子,还利用内外宫沟通媒介的优势介入了国家大事的决策,史料记载,雷允恭其人,性格“专恣”,对别人常以强硬态度,平时与他打交道的丁谓、刘娥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人精的特点就是事情办的漂亮,话不说的太满,雷允恭跟人精打交道多了,以为自己也是人精。

他以为自己是依靠能力混成这样的,实践证明,他的能力在朝廷顶级的政治角斗场中,活不过一集。

迁坟之后还没挖几天,基坑果然出现大量地下水,工程无法开展,此时就算把人全部拉回陵寝旧址继续修建工期也来不及,雷允恭彻底傻了。

雷允恭傻了,别人可不傻,当时奉命修建陵寝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夏守恩。刘娥的铁杆亲信夏守恩看到新址出水之后二话不说直接上报,奏折到了朝廷丁谓看到后大吃一惊,赶紧把消息压下来,安排人手去帮雷允恭赶工期。可纸里包不住火,真宗陵寝造水冲这件事终于还是被刘娥知道了。

刘娥大发雷霆,接连派出好几批调查组,带回来的结果全都是雷允恭擅自改动陵寝位置导致新址基坑出水冲了陵寝,新址已无法施工,重修旧址工期也无法按时完成。除此之外,还查出雷允恭主持陵寝修建一个多月期间,贪污工程款黄金三千多两、白银四千多两、布帛近两千匹和无数珠宝玉器,说难听点儿,都是在跟死人争财产。

刘娥出离愤怒了,她虽然迷恋权力,但是对真宗也是切切实实的几十年真感情,你雷允恭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雷允恭的下场很惨烈,就在陵寝工地现场被乱棍打死。

雷允恭被干掉了,丁谓慌了,如果说雷允恭是真宗陵寝项目工程经理的话,丁谓就是项目总。没等刘娥治罪,朝堂上的奏折像雪片一样呈报到了宫中,全都是揭发丁谓与雷允恭私下勾结的材料。

在这种群情激奋的氛围里,丁谓当然是撑不住的,乾兴元年六月底,丁谓被罢相贬出京城去洛阳任职。

善恶到头终有报,丁谓到了洛阳屁股还没坐热,七月份,朝廷的贬谪敕书再次传来,丁谓达成了帝国顶级荣誉—“一贬再贬”,这次贬谪地在遥远的崖州,今天的海南省三亚市崖州区。

去过三亚的朋友们都知道,这地方跟内陆不一样,一年四季酷热难当,古人可不像我们现代人有空调可用,让一个居住在传统中原汉地的人去崖州,一路上风尘仆仆,当地贫穷落后季度酷热,这就是没打算让丁谓回来。

更加讽刺的是,丁谓赴崖州时路过雷州半岛,而当时寇准就在雷州任职,得知丁谓路过,寇准家臣愤怒不已,非要在路上拦住丁谓给寇准报仇雪恨,被寇准拦住了。回忆起过去的恩怨情仇,丁谓本想见寇准一面,寇准却婉言相拒,只是安排当地官员在准备了一只烤全羊,在丁谓路过雷州时送上,祝他一路平安。

曾经的惺惺相惜,后来的势不两立;曾经的两位有为青年,后来的一对大忠大奸;一个人曾经澶渊之战力主抗敌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另一个曾经主持财政实行改革改善国家的经济状况,两个人本应在真宗朝后期有所作为阻止天书运动祸国殃民,但最终一人斗争失败提前落幕,另一人自甘堕落沦为奸邪。

丁谓的故事结束了,出乎意料的是,经历了这么长途颠簸,丁谓居然没什么病痛,在崖州谪居三年多后被朝廷恩准回到内地,又先后在道州、光州等地任职,一直到活到景佑四年去世,终年71岁。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敢对自己有意见的宰相先后被赶出了中央,刘娥心情好得很,接下来当务之急就是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不仅仅要做太后,还要做拥有实权的太后。

乾兴元年八月,刘娥正式搬入群臣上朝的承明殿,与仁宗隔一道帘子同坐,开始垂帘听政。

仅仅的垂帘听政显然无法满足刘娥的胃口,过去年后的天圣元年(公元1023年),刘娥把自己的出行礼仪换成了跟皇帝一样的礼仪。

难道刘娥这种明显的僭越行为,大臣们都熟视无睹吗?宰相去哪里了?

宰相已经病倒了。

丁谓被干掉之后,刘娥左挑右选,挑选了冯拯作为首相进入中书,冯拯这个人以前我们讲过,脾气也不好,年轻时候就跟寇准正面硬刚,冯拯来到中书,不应该对刘娥的种种行为不管不问。

问题是冯拯年纪也大了,经常生病,身体已经完全支持不了作为一个首相的工作量了,到了天圣年间,冯拯基本上就成了隐身人,直到天圣九月,在冯拯的苦苦哀求下,刘娥终于同意了他的致仕,冯拯一歇菜,下面的次相和其他中央领导班子成员都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刘娥不太敢直接提拔,她只想找一个有资历有能力她还能管得住的人来当首相。

刘娥找来了王钦若。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王钦若何许人也,真宗朝就已经被万人唾弃名声已经臭的不行了,居然启用王钦若回来当首相?

王钦若还真就来了,天圣元年九月,王钦若任同平章事,位列首相,满朝噤声,刘娥已经彻底控制了朝堂。

控制了朝堂还不够,刘娥仍旧想跟进一步,在一次早朝上,刘娥问群臣,众位爱卿觉得唐朝武则天这人怎么样?

陪伴病重的皇帝老公处理政务,老公死后帮助儿子处理朝政,然后垂帘听政,再然后。。。这道送命题没人敢答,朝堂上一篇默然。

参知政事鲁宗道站出来说,武则天危害社稷,唐朝的罪人。

鲁宗道是亳州人(今安徽亳州市),自幼失去双亲,跟着姥爷长大,穷苦的姥爷带出来一个高材生,鲁宗道长大后科举考试中了进士,真宗朝开始担任谏官,出于职业的使命感,给真宗提了很多施政建议,由于提的实在太多太频繁,把真宗烦的不行。

鲁宗道也是耿直,向真宗提出,我的职责就是建言献策,在其位必须尽心尽力,皇上既然这么烦我,请将我免职。真宗一听这是个耿直的忠臣,放到历朝历代都是宝贝不能丢,于是不再厌恶他,反而亲笔御赐两个大字“鲁直”给他,勉励他继续恪尽职守。

面对鲁直的耿直回怼,刘娥也是默然,她指望什么跟武则天相比,狄仁杰、王孝杰何在?就凭她扶持上来的不得民心官心的宰相王钦若大人?他的支持能值几钱几两?就凭自己的前夫刘美?他领的那帮兵油子管管京城治安还行,外出平叛能打得过谁?

刘娥知道时机不成熟,但是只要朝堂上有风向,立马就会有人站队,没过多久就又有人上书请求给刘氏往上追溯七代立庙。

刘娥非常感兴趣,把这份提议又拿到早朝上聊了起来,来来来,众位爱卿都讲两句,看看立刘氏七庙如何?

又是习惯性的沉默,接着又是习惯性的鲁宗道站出来回答,如果给刘氏祖上七代都立了庙,那我们的仁宗陛下算什么?

刘娥再一次吃瘪,但鲁宗道毕竟是副宰相,位列中书,说的还句句在理,没敢把鲁宗道怎么样,刘娥打算再等等,等时机合适再更进一步。

没想到这还不算完,在接下来一次刘娥与仁宗一起去慈孝寺参加祭祀活动时,仁宗的车驾还没出发,刘娥乘坐的车驾就先出发了,鲁宗道又不愿意了,上来一顿喷,太后须知,妇人之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仁宗在位,太后车驾须跟从圣上车驾之后。

刘娥真的杀了鲁宗道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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