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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者难追(5) (第2/2页)

十六岁,我将孟鸾收了房,而且,渐渐地,我发现我是真的爱孟氏。这时,在父皇身边有个骗子魏道长,他对我说孟鸾名字不好,有孤鸾之相!父皇信任姓魏的,严令我给鸾儿改名,于是,我把孟鸾改名为“芸芸”,意思是芸芸众生之中,遇见了她这位知音。

那段日子,我名义上守着扬州,国事都是宋国老帮着管,我过得非常开心!我和凝烟、星儿处得虽也好,总不如芸芸更好!我得了空,天天带着芸芸,和老冯他们出去玩。她袖里的香包在我们行过的每个地方处处留香,歌楼舞榭里的秾艳歌诗,有许多都是我化名写的!

很快,快到十八岁的我,被吴主任命为兵部侍郎、大元帅。其实,想来可笑,我每天坐拥美人、吟诗作画、逗逗襁褓中的老大弘冀,武艺只不过是打猎的时候用用,哪里有个元帅的样子?

芸芸就在这时怀了我的骨肉。可是战事,就在这个时候来了。徐知训在你的扬州被吴越人马围困,父皇为了取得义祖的好感,必须去救知训叔叔。我爹,这时忽然把我找去金陵。

“景通,这次你顶着爹的名义带人先去。记得,大军由金陵出发,路上一定要走慢点,最好等吴越人灭掉徐知训,你的救兵才赶到。”

我跪在父亲面前,心里根本不把上战场当一回事,估摸着我爹根本舍不得真的让我去,我推脱道:“父亲,这一次你派别人吧!芸芸即将临盆,医士说了她体质不强,儿子想……”

怎么也想不到,我还没有说完,父亲蒲扇般的手就朝我抡过来,“啪”的一声,我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涌血,狼狈地斜跌在地上。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以为如今令出于你的干爷爷,你在朝所得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了?!你胆敢为个女人生孩子的事,这般理直气壮地求为父!你可知道,为父代表了多少人?”

我愣在原地,手不敢揉脸,任凭嘴角的血从牙缝渗出,一颗颗血珠沾在前襟上,“不救…不救知训叔叔,那我去干什么?”

“解救扬州之围!”父亲眼中射出凶狠的寒绿之光,对我道:“你也不小了,为父从小培养你,指着你干正事!心肠太软,当心早晚丢了小命!”

事情果然不出父皇所料,等我按照父皇制定的行程,赶到扬州城下的时候,徐知训已给Z敌朱瑾设计杀害了,我与诸位副将虽然尽力攻城,把扬州围得铁桶一般,但吴越人也不含糊,半分松动也没有。

胶着中,我接到飞鸽传书,说芸芸已经顺利的生下一子,并按我们临别时的约定,取名为“宏茂”。

我大喜过望,第二天作战也特别勇敢,亲手射杀了一名吴越的中阶将领。我军士气大振,再加上父皇的援军及时赶到,我军很快赶走了吴越军取得了胜利。

战后,父皇成了徐氏最有实力的继承人,而我,快乐地坐在马上,想象着见到爱妃和儿子,我该说点什么?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回到金陵,踏进府门的时候,芸芸的棺木,已经火浴了好几天!竟连灵堂都撤去了!

我大病一场,哭了好多天,等我回过神来,病骨支离的我发疯似地将一腔悲愤冲着母后和钟凝烟发泄净尽!

“伯玉,你要知道,女人生产,离阎王爷只隔一层纱帐啊。”

母后是这般说的。

“景通,你听妾身解释,芸芸是得产后流红之症殁的。停了几日等你,可是等不到……”

钟凝烟从来不说假话。我也相信了她的说辞,问及芸芸走前的那段日子,是谁照料她的?谁来探过她的病?

问来问去,照顾她的,是府里的嬷嬷孙氏;孙氏说的与她们一致;为她诊病的吴太医,是父皇头一个亲信,吴廷绍跟我说,这是“干血痨”,以目前的医术水准,妇人家得上,就是个绝症;我素来知道星儿和芸芸交好,去问星儿,何以她的病会进展的如此之快?王星儿支支吾吾只会哭,我竟连一点缘由也问不出来!

伤心之余,我大着胆子去找父皇,要他派人彻查芸芸的死因。可是父亲眉一皱,声一高:“你竟要用朝廷的公器,去查一个女子的事情么?!”

我恨透了,怨透了,生来头一次顶他道:“这是你的儿媳妇,生下的,可是你的孙子啊!”

“孙子不是好好的嘛。”父亲冷酷至极:“男子汉大丈夫,做正事,正事要紧!做好了事业,多立点儿功,随你要多少出色的女子,还愁没有?!”

听了父亲的话,我一阵阵寒心,我把自己锁在房里,又哭了个昏天黑地。第二天,我挣扎着从被里爬了起来,扶着湘竹手杖在我们一起经过的每个地方,发狂似的找寻着她的遗物。

在她的妆奁盒里,我送她的翠翘簪珥仍在,下面压着她走的时候给我留的一封书,她要我看顾着宏茂,这不必说;还给我留下一把剑——拂云剑。

这原是我送她的信物,我原是要她知道,我不仅文采可以,更足以用我手中的剑来护着她!可…可我是怎样护她的呢?我竟连她的囫囵尸首,都未曾护得!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也是像今夜一样,下着雨,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的,我拿出笔砚,认真铺了纸,只想把她的样子画下来,我画了好多张,总觉得找不到她的神韵,忽然得了一张有些传神的,我猛然想到,人都没有了,留下画,有什么用?!

火光跃动,白描画像一张一张化成纸灰。芸芸清秀的容颜,却在我的心头愈发清晰。

我丢下一切的公事,住进了清凉寺。过了一段晨钟暮鼓的禅修生活,我心逐渐澄明。我心里暗暗发誓,世道寒凉,从今往后,我一定要保护我所爱之人。除了自己,我指望不上任何人。倘若今后,我不确信可以护她周全,那么,我就绝不轻动情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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