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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清明但觉晴方暗,蟒身游福案(一) (第2/2页)

阮筠仪想起前几日邓贵人曾邀约今日午后同去御花园闲游,只是她却觉得天气阴沉不愿出门。

但想到邓贵人父亲新丧,原本怠惰之心消了大半,轻叹一口气,散散心也好,免得在屋子里越发烦闷,这心里头越发不好受。

晓芸领着阮筠仪行至绛雪轩,邓怀君正坐在石凳上把着随身香囊上的流苏,神色淡淡的,或喜或悲都不曾显露,见阮筠仪来就勾唇说道:“你来了。”

“邓姐姐。”

两人行了常礼,从长廊一路闲逛,出了绛雪轩,如今正是春景绮丽的时候,虽然云翳深沉不见晴日,但是一路上见春花初绽,入眼皆是成片的含着盈盈生机的嫩绿新芽。润风混着些许露气拂过,留下草木春兰芬馥弥散,游进鼻息间,丝丝缕缕沁漫心脾。

途经万春亭,眼见汉白玉高台上的碧瓦朱甍,飞檐斗拱。龙锦彩画施于梁枋,琉璃竹节金瓦鳞次栉比,亭顶上圆下方,取意“天圆地方”,宝顶上鎏金华盖与绘有翔龙飞凤的彩色琉璃宝瓶极尽精致奢华。今天较之平日里,虽然失了天光灿烂下的华美震撼,但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却又增添了一分古朴而典雅的内涵。

阮筠仪向来喜欢游历自然光景,现下自觉心情舒畅开朗,但与邓贵人闲话多时,她仍是淡淡的神情下,隐约一抹愁色囿之而不去。

“姐姐,前面就是浮碧亭了,咱们过去坐坐吧。”阮筠仪说。

邓贵人答道:“也好,我也觉得有些累了。”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晓芸和恣欢远远地守着。树丫上传来鸟鸣啾啾,一只黄鹂飞回窝来,喙上衔了一只肉虫挣扎不已,虽望不到窝中物,想也是幼雏待哺,父母苦育的景象。

邓怀君有些怔色,痴痴地抬头望着那方绿树荫荫,半晌才说:“从前父亲很疼惜我和姐姐。”

阮筠仪知道怕是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思量下没有开口多言,只是听她诉说着。

“听父亲说,他和母亲一直很恩爱,所以姐姐叫‘成君’,后来母亲生我时难产离世,父亲心痛不已,所以又给我取名叫‘怀君’。从小父亲就疼爱我和姐姐,也不肯另娶,一心守着我们姐妹长大,我知道他是放不下母亲,又怕娶了后娘会委屈了咱们。”邓贵人说着低了头,笑中带泪。

阮筠仪想起早已只剩夫妻名分空壳的父母,平生羡慕之余不免心中酸涩,顿了顿又说:“姐姐的父母如此恩爱,想必早已在九泉之下相聚了,姐姐不必如此伤怀,成君姐姐会打理好姐姐父亲的后事的。”

邓怀君闻言视线转向阮筠仪,又缓缓低头轻声道:“我姐姐……也不在了。”

阮筠仪楞住,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语塞时分,邓贵人又笑着说:“你无须自责,本来我就从未对你提起,你不知道也是平常事。”

“姐姐是和我一起入的王府,只比我大两岁,咱们出身低微,只能做王府里的侍妾,哪怕进到宫里来,也不过只是个小小贵人罢了。”邓怀君顾自说着,“不过好在姐妹两互相扶持,既不得君恩,又无人在意,姐姐和父亲就是我此生最大的牵挂了。”

邓怀君沉默片刻,鸟声嘲哳也在此时戛然停止,风声飒飒,只见她的眼神突然笃定和怨愤,字字悲戚而铿锵道:“我姐姐是被皇后害死的!”

阮筠仪闻言大惊,忙环顾四周,生怕被隔墙耳听了去。她心中大骇,先前早有推测皇后是难以相与之辈,如今看来竟然真就如此恶贯满盈?

“姐姐,你糊涂了呀!这话岂能胡乱说得?”阮筠仪劝慰道。

邓贵人抓起阮筠仪的手紧紧握住,十指葱白却隐隐现出青筋,她失控地流着如今已无人理会的泪水:“筠仪妹妹我并未胡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哪怕你当日进宫还未侍寝就无故病倒,难道你就从未疑心过吗?皇后作恶,我姐姐知道了内情,她是被皇后灭了口!”

阮筠仪当下除了震撼,更深觉后脊生凉,如同鬼魅怪邪缠身。阴惧之心根种,激起鸡皮阵阵,僵麻了大半身躯。

她知道,邓贵人此话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是我失言了妹妹,你便当做从未听过我这番话,免得无端连累了你。”邓怀君渐渐理智下来才道。

“如今才知姐姐命途多舛,筠仪虽无力替姐姐做些什么,却能体会姐姐的身心之疲痛,”筠仪轻叹一声,“姐姐,你便安度余生,平和喜乐,才是对当日姐姐至亲舍身而去的报答,囿于苦恨,如何能够解脱呢?”

“我知你所说,只是谈何容易?”邓怀君终于平复下来,又道,“妹妹见我这样,怕是笑话了,我自是会保重的。”

“姐姐明白便好。”筠仪轻声道。

目送邓怀君与晓芸离去的身影,筠仪仿佛瞧见她的芳华躯体被无望的魂灵压迫着,一时觉得她憔悴地像个于生活颓丧的老妇人。筠仪这才想起那铜香炉或许便是邓家家物,那小笺邓怀君从未发觉,兴许是邓父抑或邓成君留下的,自己盘算着待下次相约便交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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