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被祝福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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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头村宁静的黑夜被一阵婴儿响亮啼哭的声音打破，季玉华极度疲惫和虚弱，瘦弱的小小一只的婴儿包上了一个小毯子，在冷飕飕的瓦屋里静静的躺在了季玉华的身边。

“这个，是个女娃娃，怎么办呢？”帮忙接生的邻居刘嫂有些小心翼翼的说着。

季玉华咬着嘴唇，眼中带着朦胧的泪水，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失落，亦或者是惋惜，想起来极度重男轻女的丈夫李来运季玉华有些胆怯的往被子里缩了缩疲惫的身体，一只手轻轻的放在新生婴儿的身上，微微有些颤抖。

不多久，房门打开，李来运推开房门看见孩子已经摆在了床头，躲在小毛毯下，浑浊的目光中略微有些松动，带着不屑的探寻的语气。

“是带把的吗？”李来运轻飘飘的语气。

“不是，是个丫头”季玉华小心翼翼的说道，似乎想证明什么般，她又带着祈求的语气“那个老李，你看一下她，她长得真的很好看，像你”

“你真的没有一点求本事，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看球”说着李来运转身抬脚准备出来。

“老李，给娃取个名字吧？”季玉华美丽的眸子中带着最后一缕期盼的光芒。

“就叫招男吧”满脸的厌恶和不屑，李来运压根就没有思索的给小小的婴儿取了这个极具讽刺意味的名字。

“你怎么这样？小姑娘家叫这个名字会被人笑话的”季玉华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底气不足的抱怨了一句。

“不满意是吧，不满意了叫招弟，再不行了我现在就给她扔出去”李来运阴冷的声音就像这个阴冷的初冬，凉飕飕的飘进季玉华的心间。

说完李来运抬脚离开，消失在浓重的初冬的深夜，只留下孤零零的季玉华和身边躺着的婴儿李招男。

日子就像那一杯浓烈的苦丁茶，在热气腾腾的茶香之后，落在蹉跎的岁月之中，小小的李招男在妈妈季玉华的关爱之中慢慢的成长，她似乎是时间最懂事的孩子，每次在李来运莫名其妙发飙，对季玉华拳打脚踢的时候，她开始还试图阻止，免不了也遭到一顿毒打，小小的瘦弱的女孩子慢慢的习惯了躲在床腿处，听着季玉华因为被殴打而发出的呜咽声，看着季玉华被按在粗糙的石灰地面，受尽了各种的凌虐和欺辱，李招男深邃的丹凤眼里似乎看不到尽头，就像有一双手紧紧的握着她小小的心脏，想哭却没有眼泪，眼泪早已经在多次的哭泣无果反而换来的是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倒流回了苦痛的时光里。

“妈妈，我们不要爸爸好吗？”在李来运又一次的暴虐之后五岁的李招男吸溜着鼻涕，脏兮兮的小脸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带着期待的眼神望着季玉华。

季玉华蹲在地上，正在清洗脸上的血迹和试图用水敷红肿的脸颊，在听到李招男孩子气的话语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男男，不要说这样的胡话，他是你爸爸，没有爸爸我们住哪里？没有地方可以去，外婆家不会收留我们，妈妈没有本事一个人带着你去外地生活”

听到季玉华的回答，李招男的眸子里写满了失望，就像赌气一般，她走出了家门，树头村已经秋收完毕，此刻的乡村进入了农闲时期，李招男转了一圈，趁着夕阳，有人聚集在一起，端着碗，说着不同家里的八卦，絮絮叨叨的声音。

“你听说没有，福成家买了个男娃，看起来都五六岁的样子”

“真的，假的”

“才不会骗人呢，这下子老李家有香火了”

听着这些人的八卦，小小的李招男若有所思的回到了自己家的院子，站在矮矮的墙边，透过残垣断壁的矮墙，李招男看到了坐在邻居李福成院子里的一个一脸严肃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是她没有在树头村见过的，大概就是大人们口中所说的买来的男娃。

正在院子里坐着发呆的时明宇感受到有人在盯着他，他回头看到趴在矮墙上，好奇的望着他的一个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发现时明宇回头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李招男友好的对着时明宇笑了笑，时明宇则厌恶的转过来头，他恨这个地方的所有的人，原来天堂般的生活跌落地狱，他再也见不到疼爱他的妈妈，那个打扮入时的女人的脸庞，刻入了他的脑海，他试图逃跑，每一次被抓回来，都被李福成打成半死，希望消失，那个小小的男孩再也不见了，童年在他被拐卖的那一瞬间彻底结束，他第一次体会到人生的残酷。

对于那个趴在墙头上偷偷看他的李招男，他也没有什么好感，这个地方的人大概都是恶魔降生，看到时明宇转过头不再搭理她的样子，李招男若有所思从垫在脚下的砖头上下来，回到了瓦屋里，看见季玉华已经开始准备晚饭。

晚饭在李招男的眼睛里属于异常的丰富，最后一茬在野外挖来的野菜，加上一个鸡蛋，配上玉米面和一点点的白面混合在一起，一点点油煎成了野菜鸡蛋饼子，一锅子红薯汤，李招男一口气吃了很多，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偷偷的拿了一个野菜鸡蛋饼子，又一次趴在了矮墙上。

“那个我妈妈做了一些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嘴巴上沾了一点点红薯汤的李招男站在碎砖头上，趴在矮墙那一脸期待的望着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一脸冷漠的时明宇。

听到声音的时明宇回过了头，又一次看到邻家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胡乱的绑着，手里拿着一块看起来美味诱人的煎饼，因为试图逃走，一天都没有给吃饭的时明宇，看到李招男手中的煎饼，馋虫一下子被勾引了出来，再怎么说时明宇也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再加上本身还在挨饿，最后终于搬起自己的小凳子，站在上面，伸手接过李招男手中的野菜煎饼。

“你叫什么名字？”李招男明亮亮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泽。

“我叫时明宇，你别和别人说我叫什么名字，这个是咱俩之间的秘密，他们都叫我李大军”时明宇边狼吞虎咽，边回答。

“我不会和别人说的，我叫李招男”在靠近时明宇的时候，李招男才发现这个小男孩有着细嫩的皮肤，和他们这些泥土里长大的乡村娃娃那种粗糙完全的不同，好看的眸子，李招男对时明宇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我以后叫你男男好吗?”时明宇带着探究的语气“我今年六岁了，你多大了？要是比我小的话以后你就叫我哥哥好了”

“我五岁了，你比我大一些，那我以后叫你宇哥哥吧”李招男有些兴奋的交了一个新朋友。

两个娃娃隔着矮墙，友谊开始的非常迅速，时明宇给李招男讲了城市里的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甚至是能够不用走路就能上楼的电梯，这些听在从来没有出过门李招男的耳朵里激荡起的是对这些新鲜事物的向往和无限的憧憬。

李招男躺在季玉华的身边，轻声的问着季玉华关于城市的一切一切，季玉华有些奇怪李招男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但是李招男却没有说，只是一直在追问。

“男男，你想去城市里生活吗？”季玉华认真的问道。

“嗯，很想啊，我想坐电梯，我也想坐公交车”李招男兴奋的小脸掩映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那男男明年去读书好不好？读了书就能离开这里去城市里生活了”季玉华轻轻的说着，含着淡淡的苦笑。

“妈妈，我明年可以去上学吗?”李招男兴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男男当然要去读书了，以后长大做一个有学问的人，这样就不会像你的妈妈”季玉华含着笑容轻声的嘱咐着。

“妈妈，我会好好读书的”睡意袭来，李招男在陷入梦乡之前还在考虑着以后要怎么样的读书认字，在梦中她似乎看到了那些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时光悠然，李来运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天天到处闲逛，偶尔去城市里做一些零工，四处游逛的男人似乎从来不记得他还有一个家的存在，眼看着开学的日期越来越近，季玉华有些焦急，终于托了好多人才打听到李来运下落，等她找到在镇上一个麻将馆里，玩得不亦乐乎的李来运的时候，李来运有些不耐烦的抽着烟卷。

“有事快说，老子这会儿正忙着”李来运甚至轻佻着冲着季玉华吐着烟圈。

“男男都六岁了，要读书了，你给些学费吧”季玉华低着头盯着自己黑色的布鞋，底气不足，她十分害怕李来运。

“一个女娃子读个求书，我给你说，你赶紧回去，她想咋读书就咋读书，我供不起，爱咋地就咋地”李来运继续打着麻将，手并没有停下来。

“男男要读书的，要不然会和我一样成睁眼瞎，你是她爸爸，你怎么能不管呢”季玉华抬起眼睛，有些恼怒的盯着李来运。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让她读书，你自己想办法，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李来运再也不看季玉华一眼。

一无所获的季玉华一路擦着眼泪，回到了家，看着李招男倚着门，期待的眼睛望着季玉华，在那一瞬间，季玉华做了一个决定，怎么能不让孩子读书呢，如此懂事的孩子，她牵着李招男瘦弱的小手转身往村西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