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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看书 > 燎原术士歌 > 第七章 梨花银鱼

第七章 梨花银鱼 (第2/2页)

他回过头望向老翁,不再顺着老翁的话往下聊,而是赶忙悬崖勒马,调转话头道:“原来如此,我母子二人初至此地,不知此中情由,望老公公莫要笑话。老公公此来,想必是要请家慈替你烹制那道梨花银鱼,以尝多年夙愿吧?呵呵,只是家慈拙手,难比那独门秘方,惟恐会玷污了这名料理梨花银鱼的名头,依我看,这鱼,不作也罢!”

小韩弃语毕,不待那灰发老翁反应,提鱼的手臂猛然一甩,竟出人意料地将那条银鱼从这茶楼二层的窗口朝着大街上给丢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灰发老翁虽未想到这不过几岁的孩童会有如此一手,可这位一举一动一直都是慢慢悠悠的老人,当下身形竟然瞬间电起,身体紧跟着那条银鱼跃出窗口,手中禅杖横持,挂住窗外栏杆,而后稍一借力,又从窗口飞身返回二楼,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他手中已然提着那条银鱼。

“哈哈,如此鲜嫩名贵的食材,怎可就此浪费?小公子……”

灰发老翁的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也不觉有些暗暗发怔,只见他扫视茶楼一圈,哪里还有那对母子的影子?而大街上人山人海,又哪里寻得到二人去处?

小韩弃拉着母亲在大街上一路穿梭,借着人流的掩护径直窜出了码头,可他们并不敢完全松懈,一直跑到隔壁一座不起眼的小镇,寻了一家落脚客栈,入住之后将房门关紧,母子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韩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上下像是在水中浸泡过一般,他三两下扒掉湿透的衣服扔在地上,拿起桌上的水壶便往嘴里猛灌,而反观析栾则是一副轻松如常的样子。

“呼……呼……可累死我了,又热又渴,呼……”

小韩弃瘫坐在椅子上,等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析栾已经收拾好他的脏衣服,并且让客栈伙计打来一盆热水,叮嘱他道:“快用热水擦擦,换上干净衣服,小心着凉。”

小韩弃听话地依言照做,等他换好衣服后,回想起先前茶楼里的一幕,又一次的凭借自己的机灵顺利脱身,他不禁有些得意,劫后余生般笑着问娘亲道:“娘亲,你认识刚刚茶楼里那个老头么?”

“不认识。”析栾摇头,欣慰地看着儿子道:“我原以为我们母子已经足够小心,没想到随口一句话都能惹来祸事,当真是片刻大意不得。幸亏弃儿机警,及时摆脱了那人,否则定然少不了一番麻烦。”

她伸出一只羊脂玉手,爱怜地挠着弃儿的小脑袋瓜,眼中满是春阳融雪般的慈爱温柔。

得到母亲的夸赞,小韩弃如同吃了蜜一般开心,不过想起他当时将鱼扔出茶楼后,那名灰发老翁一连串的利洒动作,他好奇地问道:“那老头本事可真不赖,蹿地比我全力扔出去的鱼还快!娘亲,莫非那也是术术么?不太像啊。”

析栾微笑着解释道:“那并非术术,而是武术中的身法。所谓术法,其实区分为诡术、术术、武术和咒术这四种。诡术顾名思义,乃专司诡谲巧变之术,妙用无穷,唯一的短板是缺乏实际战力;术术讲究以自身气御天地万法,通过口诀与手印的搭配来引导体内灵力,从而达到直接施放法术的效果,侧重内外兼修;武术则注重锤炼肉身,横炼一副钢筋铁骨,通常辅以刃术修行,可谓战力卓绝;而至于咒术,你应当见识过了,效果与术术有些类似,但咒术并非直接以气御法,而是需要借助事先就灌注好灵力的咒印,通过激发咒印方能达到施法的效果。”

娘亲难得给他讲解有关术法方面的知识,小韩弃顿时听得两眼放光,兴致大起,他问道:“那这四种术法,到底哪个最厉害?”

析栾微笑着摸了摸弃儿的小脑瓜,之前因为她心中有所顾忌,不愿放任儿子修术,所以尽管游历期间,弃儿曾多次问及她有关术法之事,但她多半都是闭口不言,顶多也只是一两句简单带过,像今天这般耐心讲解,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心中的顾忌已经消散,只不过当初在太微山下,弃儿向她保证不去学术术,她何尝不明白,这是他为了不让自己伤心所做出的让步。有道是母子连心,他一个九岁孩子都肯为了自己妥协,而她身为母亲,当再次面对儿子的提问时,教她如何忍心继续敷衍呢?

所以,在来东岛的途中,析栾便已经下定决心,只要儿子能信守他不修术术的承诺,作为补偿,弃儿想做任何事,她都会不遗余力地给与支持。

因此,她认真地回答道:“其实最厉害的并非术法,而是人心。但若非要排个高下,我只能告诉你北穹境对这四种术法的排名是诡、术、武、咒,可这也并非是参考四种术法的威力来定论的。”

小韩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娘亲以前既然来过东岛,那您知不知道这岛上哪个门派的武术最厉害?”

析栾不假思索地答道:“关西伊贺,关东柳生,这两家都是东岛上成名已久的武术世家,至于哪家的武术更厉害我就谈不上了,只知道这两家乃是世交,数百年来两家名声在东岛上也一直是并驾齐驱,并未出现过一家凌驾于另一家之上的情形。此外还有一家关中诸羽,百年前曾经辉煌过一时,不知为何很快又落没了,只是听说最近这几年,似乎风头又盛了些,隐隐有直追两大世家之后的势头。”

小韩弃早就打定主意要修习武术,既然要学,那自然要找一家最厉害的学。他想了想,与娘亲商量道:“那我们现在应该离关西最近,不如我们先去伊贺家碰碰运气?”

析栾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丝难色,欲言又止,她思量了片刻,最后坦白道:“这恐怕行不通。我与你父亲十几年前在东岛时,曾和伊贺家现任家主有些过节,莫说是让你上门拜师,便是我们母子踏入伊贺家势力范围内,一旦被他们知晓,想必都少不了要有麻烦。”

小韩弃闻言也没有细问,而是立即便拍板决定道:“没事,那我们就去关东柳生家。”

析栾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先去离这里更近些的诸羽家呢?”

弃儿一本正经地思量着道:“诸羽家或许也不差,可毕竟是后起之秀,就武术而言,比起成名已久的武术世家多少应该有些差距。况且当初在太微山下出手救了我们母子的那两位恩人,听鸦老唤其中那名健壮大叔好像就叫柳生什么的,应该就是关东柳生家的人,等我拜入柳生家后也好有机会报答一二。”

析栾闻言并无异议,道:“如此也好,不过我好像记得柳生家不收七岁以上的新徒弟,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娘亲在柳生家有一位故人,当年与你父亲也算是生死之交,若是拜托于他,想必让你进门学艺绝非什么难事。只是关东柳生家距此八百里有余,怕是又少不了要有一番车马折腾。”

析栾毕竟是女子,连日舟车虽谈不上劳累,却终归舒服不到哪里去。

小韩弃却提议道:“娘亲,这次我们不坐马车,我们跑着去关东!”

析栾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她自己倒是妹什么,因为有些许术法傍身的缘故,与其乘坐马车一路颠簸,她更倾向于逍遥自在的御法疾行,只是她自身道行并不高明,要带着一个完全不会法术的弃儿却颇为勉强。

“娘亲也不想受车马颠簸之苦了吧。”弃儿懂事地道:“反正迟早要学武术,娘亲先前不是说学武术就是要练就一副钢筋铁骨么,那我就从这赶路开始练起。八百里路,我们日行八十里的话,十日左右便可到达。”

他说这话时虽然满眼含笑,但语气却一丁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析栾不觉有些欣慰,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日行八十里,对懂得御法疾行的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身无道行的寻常成人或许也能办到,只是不会太过轻松,但若要一连坚持十日如此赶路,只怕脚力出众的壮汉也会望而生畏,更何况弃儿只是一个九岁的孩童呢?

但既然是儿子的决定,析栾也无意阻挠,只是恍惚间,她蓦然想起了当初在太微山望海崖上,夫君韩英临别之前所取名的那个“争”字,而在五烈殉的结果传来后,她便毅然决定替他改成了“弃”字。

只是如今看来,她这一番苦心,或许终究只会是一场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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