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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琵琶 (第2/2页)

皇后掩唇喝下,才徐徐一笑,道:“你伺候今上多年,在潜邸旧人之中颇有贤德,只是有一点我却不明。”

慧妃定睛微疑,莞尔道:“主儿有何不明?奴才愿闻其详。”

皇后意态闲闲,抚着小指上的鎏金莲花纹碎玉护甲,道:“你不为子嗣忧愁,不为家族着想,你真的无欲无求么?”

慧妃手抚两腮,垂头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奴才一家仰仗今上恩惠,隆恩浩荡,不敢奢求他物。”

皇后抿了一口秋梨膏,转首一笑,道:“世家出身的女子哪一个不为家族奔波?佟佳一族好歹也算显贵,你说这话便是诓我。”

慧妃笑意渐收,却道:“主儿可曾瞧见我在求什么?于我而言,是荣华富贵还是家族昌盛?自入了宫我一直清心寡欲,克己复礼,权势恩宠我从未沾染分毫,主儿认为我是贪婪热望之人么?”

皇后转了转腕上的一对暗绿玉镯,笑道:“吾不过说笑了,若真如此,妹妹真是垂范六宫,不过我始终猜不透你。”

慧妃温柔凝睇,喂了皇后一口枣花蜂蜜膏,道:“主儿敏慧过人,大家想得到什么,主儿一眼便知,还有什么猜不透呢。”

皇后抬起秀丽长眉,轻笑道:“你阿玛遭贬,你不为父求情,却日日看书写画,难怪你的额娘指责你懦弱无能。”

慧妃笑了笑抚着鬓上的簪花,愈发恭顺拘谨,道:“今上忌讳沆瀣一气,且弹劾阿玛之人是谦亲王与珍妃之父,我若求情只会让阿玛处境极危,祸延九族,也令今上雷霆震怒。”

皇后搭了王嬷嬷的手,起身道:“妹妹有一颗玲珑之心,吾望日后你能坚守初心,不被蒙尘罢了。”

慧妃含笑如常,只福了一礼,道:“嗻,奴才谨记教诲。”

一连数日,乾坤都在勤政殿处理政事,荣嫔不免心急,用过了午膳急着去勤政殿向乾坤请安,一路上说笑了一阵,便催了几声抬轿的太监,径直朝了勤政殿。

才到了勤政殿门外,二当差的顺喜见是荣嫔来了,忙迎上前亲手扶了荣嫔下轿,赔笑施礼。

荣嫔抚着鬓角上的珠花,荡了一丝笑意,道:“这个时辰皇上在做什么?”

顺喜赔着笑意,道:“回主儿,皇上歇了午觉,起身批了几本折子,现下碧绣姑姑伺候着,正歇着呢。”

荣嫔笑了笑,扬着洒金花的绢子,道:“我想给皇上问安,劳公公进去通传一声。”

顺喜答应一声便进去了,荣嫔在雕花穿廊下站了一会儿,只听得殿内有一清妙女子的声音琅琅传来,仿佛有弹琵琶之声,铮铮作响。荣嫔生了疑心,便问了一旁站着的苑长青,道:“里头还有主儿伺候着?”

苑长青笑着脸,道:“回主儿,皇上批完折子,唤了珍主儿伺候。”

荣嫔紧了紧紫金色绣花洋狐皮袄子,道:“果是笑声不断,又弹琵琶又唱曲儿,皇上当真雅兴呢。”

荣嫔只抚了抚脸,顺喜伸了手便请荣嫔进去,因着乾坤正在小憩听曲,荣嫔便轻手轻脚走了来微微屈膝,福了一身。

见乾坤斜斜靠在暖阁的小榻上,微闭着眼慢打着拍子,五步之外的圆凳坐着珍妃,见她穿一件橘粉色滚彩蝶边坎肩袄,外罩一身娇桃色撒梅花绣金朵氅子,玉容娇艳,脸色微红,一手持着琵琶微微遮挡住半颊玉面,一手纤纤十指轻拢慢捻,拨抚弹挑。

珍妃见荣嫔到来,只轻弹琵琶,缓作无睹,而荣嫔便也垂手立在一旁静静听着,一曲终了,乾坤抚掌叫好,荣嫔才福了福身子。

乾坤见了荣嫔到来,倒是十分高兴,牵过手便唤了一同坐下,道:“何时进来的?朕倒不知。”

荣嫔温婉垂手,道:“奴才进来时,皇上正听珍姐姐弹曲,如此清音,奴才岂敢打扰。”

珍妃放下怀抱的琵琶,抚鬓扬耳,荣嫔起身与珍妃行互手之礼,便垂眉浅笑,道:“姐姐有礼了,刚才一曲琵琶果真悦耳,如芙蓉泣露,凤凰清啼。”

珍妃卸了一手的薄象牙片,妩媚一笑,道:“妹妹谬赞了,姐姐雕虫小技,愧不敢当。”

乾坤握了握荣嫔的手,眼中微微一沉,道:“你的手这么凉,碧绣,着人往前添两个炭盆,仔细着两位主儿受寒。”

碧绣微微颔首,便着人往前挪了两个炭盆,珍妃见荣嫔如此撒娇妩媚,心中清冷便凑上前来,道:“回皇上,刚才奴才弹的一曲《汉宫秋月》音色把持不好,那薄的象牙片子还把奴才的手指刮破了,皇上您瞧。”

乾坤见珍妃肤色白皙,眉目姣好,一颦一蹙都是浅薄的绯红颜色,道:“过来让朕瞧瞧!你弹得如此动听,伤了手指也不碍事,朕一样喜欢。”

珍嫔依偎在乾坤的怀里,道:“皇上喜欢听,奴才回回给皇上弹。”

荣嫔见二人柔情蜜意,软语温存,便眼角酸涩地坐起了身子,道:“奴才向皇上叩了安,这便下去了。”

乾坤摆了摆手也未曾理会,珍妃娇兰盈盈,冷冷剜眼。但见顺喜急着走进来,道:“奴才回皇上,阅是楼新排了几支曲子,奴才们在外候着,但请皇上圣心一阅。”

乾坤扬眸,唇边含着薄薄春意,道:“那传她们进来,也不枉天寒地冻走了一趟,荣嫔也留下清听。”

荣嫔只站在一侧温和含笑,沉静不言,珍妃却撇了嘴,嫌恶地起身恭候一旁,只听顺喜拍了拍手,高声道:“传阅是楼歌伎!”

约莫着有十几位年轻歌伎,皆是豆蔻青春,二八年华,其中有几个女子容貌甚是俊丽,圆脸桃腮,柳叶细眉,云娇雨怯,十分香艳。她们用的是镶了象牙和玛瑙的凤颈琵琶,还嵌了些许翡翠,横抱侧拿,弹拨轻挑,弹奏的是《春江花月夜》,那调子温婉响亮,清丽明快,十分悦耳。

正弹奏着,珍妃嗤笑道:“想来今日真不巧,明明皇上唤了我,一拨一拨进来人狐媚,真是下作。”

荣嫔昂首浅笑,便道:“若你琵琶技艺高超,怎会勾得皇上再想听阅是楼歌伎?黔驴技穷,微末伎俩。”

珍妃脸上含了一阵薄怒,乾坤抚了抚掌并没有拍手称好,转头道:“珍妃、荣嫔以为如何?”

荣嫔屈了屈膝,垂首道:“奴才耳拙口劣,一时竟也说不出,不比珍姐姐技艺精湛。”

珍妃盈然含笑,仰着一张倨傲面孔,道:“如今阅是楼竟没好的琵琶伎了?选这几个下三滥来给皇上赏听,也不怕污了圣耳?”

那几个歌伎听了,不由慌了神色忙跪下请罪,乾坤似有扬唇赞许,道:“惯弹琵琶解歌舞,珍妃弹得最好。”

珍妃笑着福身,随手取过一个歌伎用过的琵琶,道:“皇上夸赞,怎得阅是楼这般阔气?歌伎用的也是这样镶金嵌银的琵琶?”

一侧的碧绣福了身,道:“回主儿,是皇上许的,皇上素爱风雅便许了阅是楼、畅音阁用这般镶金嵌银的乐器。”

站着的一位歌姬大着胆子起身,道:“奴才技艺不佳,污了皇上与主儿清听,奴才该死。”

乾坤坐正了身子,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滞,道:“好了,朕听了一上午琵琶有些倦了,阅是楼歌伎弹得琵琶较从前有些长进,回去勤加苦练就是了。”

见那歌姬身段翩翩,柔婉点头,那一张秀首也是十分俏丽,道:“奴才谢皇上指教,奴才回去定勤加练习,不负皇上圣耳清听。”

乾坤笑容越见越深,道:“你们都下去吧,改日朕再唤来。”

珍妃、荣嫔依依施礼先行退下了,阅是楼的歌伎也低眉垂睫依次告退,临走时,乾坤瞥了一眼那位大胆回话的歌伎,含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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