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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添喜 (第2/2页)

皇后只温和含笑,怀抱一只栗色白纹花猫,笑而不语,王嬷嬷剥了一瓣蜜橘,道:“主儿含一块橘子,清凉多汁,最宜开胃。”

王嬷嬷用黄地绿龙描金凤漆盘,将才剥好的橘子摆放齐整端到皇后身前,翠雯、兰桂又摆了一盘端至珍贵妃、荣嫔、丽嫔身前。

珍贵妃拣了一枚金黄橘子仔细剥了,手上却溢满了橘子清香,不觉笑道:“人说香雾噀人惊半破,清泉流齿怯初尝,果然橙黄橘绿最是清香多汁。”

皇后择了一块橘子含在舌上,笑道:“吾素来胃寒,进一口便口齿发凉,苦涩难咽。”

王嬷嬷忙吩咐殿外太监捧来锡火盆、锡火炉各两个,又往镂花刻金丝彩凤袖炉中添了炭,道:“主儿自入冬身子便不好,还要亲自传授太子温书习字。”

珍贵妃捋了捋鬓上碧玺穿芍药如意流苏,娇艳一笑,道:“主儿诲人不倦,舐犊情深,为天下父母之榜样。”

荣嫔笑靥盈盈,道:“主儿仔细凤体,万勿惊风患寒。”

只见陆忠海脚步匆匆,叩门而入,只屈了屈膝,道:“皇后主儿圣安,珍主儿、荣主儿、丽主儿清安。”

珍贵妃眼波一定,便冷了冷神色,道:“怎么了?这般行色匆匆的。”

陆忠海只垂了头,道:“回主儿,刚从养心殿传来消息,宁主儿有喜了。”

珍贵妃脸上乍然变成青白色,她霍然起身,音色颤颤,道:“这么快!她居然有喜了?”

陆忠海躬身道:“是,黄御医亲自把脉,皇上允了宁主儿在涵春室居住,直至生产。”

皇后一脸欣喜忙撂下手中蜜橘,笑道:“宁贵人果然有福!翠雯,快去挑些上好的紫参、燕窝、阿胶、鱼胶送去涵春室,再拨几个丫头伺候。”

翠雯忙颔首点头,却见珍贵妃娇眸寂落,失望交加,道:“皇上还允了她住涵春室?下作的婢子,这般掩袖工馋,几日之间便有了。”

丽嫔双眸光冷,似笑非笑,道:“皇上春秋鼎盛,六宫姐妹又众多,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不足为奇。”

荣嫔端过茶盏,眉头一挑,道:“这算了算,大概有两个月了。”

丽嫔忙附了腰,引一朵梅花枝叶逗着四皇子,转颜巧笑,道:“是啊,宁妹妹真有福气,瑞悊,你快有弟弟了。”

珍贵妃脸色由得一黯,只贝齿轻咬,道:“她一个下贱的歌伎出身,能生什么皇子?丽嫔仔细你的舌头。”

皇后凤眼微眯,沉思片刻,道:“好了,宁贵人是吾抬举过的,她这一胎若真是皇子,便交由吾来抚养。”

珍贵妃眉弯目曲,恼怒焦急,鬓上鎏金清凤缠丝步摇也清脆一碎,道:“她出身包衣生得不过是庶子,主儿竟然也要抚养?”

皇后玉容阴沉便立即打断,道:“庶子怎么了?不论嫡庶,皆是圣上骨血。”

珍贵妃一时惊得哑口无言,但见皇后面上阴云暗雨,忙捂嘴噤声,低头不言。

皇后端正气度,面容整肃,道:“日后吾若听到酸言醋语,暗自诽谤,吾当褫衣廷杖,断不可轻饶!。”

珍贵妃、荣嫔、丽嫔三人忙含着一层薄薄的笑,温怯低头。

快到过年腊月天气,冷风呼啸而过,卷起甬路两侧堆积起来的轻盈雪花,珍贵妃娇容嗔怒,才伸手弹了弹兔毛针织坎肩上掉落的雪花薄片,轻嗤一笑,道:“人人都怀娠有喜,为何我却一直没有身孕?”

荔桂仔细地撑着一把小伞,道:“一股运气上不来,主儿急也无用。”

珍贵妃双瞳朦胧,如一汪秋水盈盈闪动,她忙止住了泪,道:“宜常在有了,丽嫔有了,连下作的宁贵人都有了,偏偏我却没有。”

丁玉海低声道:“主儿,许是宫中的太医伺候不尽心,要不托李大人在宫外寻一位大夫伺候?”

珍贵妃眸光晶亮,愁眉微展,紧紧捂住鎏金孔雀绿嵌掐丝手炉,道:“是啊!父亲如今在福建,听说两广之地医术精湛,若真医得好,我定厚赏。”

丁玉海垂首道:“嗻,奴才这就安排,还有一事,奴才回禀主儿。”

珍贵妃扬了一张香气袭人的娇丽面孔,道:“什么事?”

见四周并无闲散宫人,丁玉海便低了声道:“李大公子回话,慧妃的阿玛毓彰武艺高强,大公子手下近不得身,还被毓彰打伤了一个。”

珍贵妃立时暴跳如雷,道:“废物!连一个莽夫都斗不过!”

丁玉海眼神狠厉,道:“的确无用,不过大公子说可以从慧妃额娘觉罗氏下手。”

珍贵妃眸中冰冷,沉思道:“眼下重中之重便是让我尽快有娠,其余之事交给李杞办吧。”

丁玉海忙颔了首,珍贵妃微微凝神,笑道:“这个时辰,想来皇上在养心殿取暖批折子。”

此时的燕蓟城才过冬月,积雪叠叠,房檐下还挂着晶莹透亮的冰柱,雪压冬云,银装素裹,一派静谧祥和的冬日雪景。

仁后站在游廊下逗着一只红嘴绿颈雪毛的鹦鹉,张明海、杋姑姑伴在一侧手捧鸟食,但见仁后调弄那鹦鹉嘀呖啼啭,甚是婉转悦耳。

仁后指着这只鹦鹉,笑道:“连这只鸟儿都知人间喜事,极力地唧喳乱叫,宁贵人怀娠,真是喜事一桩。”

张明海躬着身子,笑道:“回仁后,宁主儿能歌善舞,很得圣上眼缘,怀娠有孕迟早之事。”

仁后放下手里的鎏银长簪,松一口气,微微颔首,道:“但愿宁贵人有福,能为圣上诞育皇子,皇家一等一打紧的就是绵延子嗣,帝祚永延。”

张明海亦是垂着双手,怜惜一笑,道:“仁后金口玉言,字字金贵。”

仁后抚了抚翡翠海棠压襟,道:“昨儿吩咐赏的礼盒都送去涵春室了么?”

杋姑姑福身施礼,道:“送去了,宁主儿还亲自招呼让奴才喝口热茶再走。”

仁后笑纹淡淡,张明海屈了一膝,道:“回仁后,昨儿皇上请旨,说珍贵妃想从宫外请大夫伺候身子,还请仁后示下。”

仁后抬手往熏炉里添了点木梨、白檀、木兰皮、橘皮、沉香,香味一熏甚是浓郁,她脸色黯沉,道:“她请大夫做什么?宫中的御医还不够她使唤么?”

张明海垂首道:“珍主儿不曾得喜,听说宫外的大夫医术精湛些,这事大约也是李家的主意。”

仁后唇边骤冷,低眉道:“宫中的御医皆是国手,她这样做是失了规矩。”

张明海笑容一收,恭声道:“那仁后之意是?”

仁后拿着手铲往身下的锡火盆又勾了几下,炭火也借着冷风越烧越旺,道:“不许她请大夫,她若不肯,便多拨几位御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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