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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寒疾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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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桐寂寂,叶落尘埃,秋天过去了,是该冬天来了。等这一年的寒冬腊月之时,身子一直违和的乾坤在一夜之间偶感恶疾,风寒侵袭,突然一病不起。除了晨起必需的早朝、上午的批阅奏折之外,几乎足不出户,从未踏出东耳房半步,只安排御医轮流侍疾医诊。

皇贵妃从御前得知,先是愕然瞠目,旋即渐渐镇静下来嘱咐她的阿玛,道:“如今宫内外不太平,皇上又患了风寒之症,说来绵延了几日一直不见好,这等事上我与兰涛、阿玛定要一力齐心,将流言蜚语死死压住。”

这般言辞恳切,至深笃笃地安排吩咐下去,兰涛狭长而刚毅的睫毛轻轻一垂,拱手道:“奴才明白,奴才即刻遣调人手,保护圣体安危,不让宫内暗潮涌动。”

皇贵妃点了点头,眼眸深处柔柔一荡,道:“皇上之疾凶烈,这些日子便辛苦阿玛了。”

毓彰跟在皇贵妃一身凤裙之后,便肃声道:“皇上违和,治了许久都不见好,这究竟是什么病?”

皇贵妃一脸倦容,蹙起秀丽眉毛,道:“女儿也不知,御医说是风寒侵袭,服了几剂药也不济事。”

昼郡王轻嗤了嗤,唇上扬起惶惶一笑,道:“这些御医该死!小小风寒竟也延误这么久。”

皇贵冷冷低眉,贝齿一紧,却道:“昼郡王不必动怒,圣躬不豫也是我等之罪,黄贞显、赵永年都在侍候,这些御医若治不好圣上,一律杖杀。”

昼郡王怒目圆睁,盯着皇贵妃一张姣好的面庞,道:“皇兄一直勤勉政务,却因风寒累及圣体,想想当年太子、六皇子都是惊风受寒丢了性命,皇贵妃虽代职六宫,这件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皇贵妃神色骤然清明,脸上清冷像一树冰花,低呼道:“昼郡王!你是皇上亲弟,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兰涛眸色急切,便道:“眼下该是你我一同治好圣上,而不是内讧。”

昼郡王双唇微抖,眼眸清亮,道:“我信你几分,这继立的人,到底不比孝顺皇后贤淑谦和,若皇上还是医治不好,那你这个皇贵妃也别做了。”

昼郡王素来鲁莽嘴硬,只余下皇贵妃、毓彰二人气愤眼神,恼怒而望。

东耳房的殿内,一重重明黄色赤龙祥云团锦帷帐低低拢垂着,将晴天白日笼罩得如午后黄昏一般阴沉。乾坤睡在西炕上,紫铜兽金香炉鼻中缓缓吐出一缕缕乳白色的袅袅药烟,云雾缭绕,熏得室内温暖如春,沉郁至静。

只见碧绮跪在乾坤榻前,拿着羊胎玉描花小锤,轻轻敲打乾坤的小腿肌肉,皇贵妃信步走来,但见乾坤沉沉昏睡,也不敢打扰圣安,便示意李长安出去答话。

皇贵妃一手扶着芷桂,一手捂着珐琅粉金菊纹暖炉,道:“皇上的症候好点了么?”

李长安垂了头,道:“嗻,黄御医、赵御医轮流诊治,丝毫不见效果,上些日子是孝顺皇后、太子的忌日,皇上心火交重,浑身发热,愈发延误病情。”

皇贵妃情难自禁,险些落下泪来,不免低声呵斥,道:“一群废物!若是在年前医治不好皇上,太医院的人统统滚出圆明园!”

碧绮一脸哀容地福了身,惆怅道:“回主儿,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万佛庇佑,神灵恩泽。”

李长安躬着身子,道:“回主儿,皇上一向刚强,病痛折磨轻易不肯说来,自入冬之来,西南战事吃紧,浙闽沿海一带贼寇与地方侍卫冲突开战,皇上连夜批阅折子,调度军下,才致风寒加重。”

皇贵妃望了一眼躺在床榻上发烧滚烫的乾坤,不觉眼泪盈然,转脸吩咐,道:“无论如何御前一定谨慎医治,冬月越发寒冷,皇上身子素来羸弱,一定要医好皇上,若有差池,一律立毙杖下。”

皇贵妃一贯在人前性情温和,很少疾言厉色,如今看来真是动了肝火,焦虑着急了,众人不免浑身一凛,忙进去服侍乾坤了。

雪花纷纷扬扬竟然连下了三天,而涵虚朗鉴这边,九皇子年幼竟也患了风寒。皇贵妃一面忧心乾坤病势,一面亲自照顾九皇子,连着几天下来,身子越发纤细消瘦,盈盈不堪。

这一日午后,北风渐止,冰雪微晴,丽贵妃安置好了四皇子、十皇子,便与嫤贵人乘着一顶描花绘凤的小轿径直朝东耳房来了。

未等走到殿内才掀了帘子,李长安已赶了出来,忙噤声摆手,道:“回丽主儿,皇贵妃主儿、勋主儿、煦主儿在里头侍奉。”

丽贵妃皱了皱眉,紧紧捂着水晶瓷镶花嵌珠暖炉,便急道:“皇上如何了?汤药进了么?”

李长安点了头,道:“回丽主儿,皇贵妃主儿下谕,一律主儿不许前来侍疾叨扰圣上清安,以防风寒入侵,染及众人。这几日一直是皇贵妃主儿亲力侍奉,连勋主儿、煦主儿都是今儿晨起唤来伺候的。”

丽贵妃心下了然,便扬唇带笑,道:“难为皇贵妃一片苦心了,皇上这一病,倒成了皇贵妃,不舍昼夜,日日陪伴。”

李长安听得这话酸妒,不免讪讪点头,丽贵妃脚下一稳,漾着一弯澄碧双目,道:“我要进去探望皇上,侍候请安。”

李长安的脚步挡在前面,便有些为难,他低头道:“回主儿,皇贵妃下了谕旨,奴才也是为难。”

章廷海横了一眼,便怒色急急,道:“李公公,丽主儿怀娠呢,你这样挡着主儿,不怕冲撞龙裔么?”

耳房殿内皇贵妃听外面有人说话吵闹,便沉下了脸子立即想出去训斥。她刚掀开了帘子,转眸之处却见丽贵妃披着一身玫瑰紫梅花斗蝶撒金朵的狐狸毛大氅,里面罩了一件深翠色的竹叶绣芙蕖珠饰坎肩,襟上饰玉,满绣金翠。

她的髻上嵌了一排蓝晶翠宝,鬓上簪了一支赤色鎏金嵌芍药步摇,抬起一张清艳冷然的面庞,与皇贵妃四目相对,微微冷笑不语。

丽贵妃屈膝行了一礼,只扬了扬鸭青色绣白腊梅手绢,道:“皇上风寒卧病,你为何不许我侍疾请安?还百般阻挠到底是何故?”

皇贵妃扶着翠竺的手,紧了紧金橘色绣十字福撒花貂毛大氅,地下脸垂了垂羽睫,道:“不是我不许请安,皇上患疾,极易伤风传染,倘若你们不守规矩,人人过来探视,反倒叨扰了圣躬康愈,误了病势,也伤了丽贵妃每日如花笑靥。”

丽贵妃依旧不为所动,冰雪之下愈发显得她肤色如霜,清冷浑冰雪一般,道:“皇贵妃当真贤惠,衣不解带,夙兴夜寐,其实皇贵妃也不必这般辛苦,万一日夜操心,风寒入肺,岂不是六宫过错?”

勋嫔双颊微红,低垂秀首,道:“丽贵妃多虑了,正因如此我与煦嫔才过来侍奉,免得皇贵妃凤体违和。”

丽贵妃温柔目色,似笑非笑,她冷冷扫过勋嫔温婉的脸庞,道:“到底是皇贵妃悉心教导之人,言语上这般周到。”

嫤贵人的袖子掖着粉彩掐丝暖炉,只带着谦卑的笑意,道:“奴才侍候皇上也有几年了,若皇贵妃首肯,璐妹妹、玟妹妹、珠妹妹、索妹妹与奴才一同侍疾也无不可。”

皇贵妃冷冷不言,只站在滴水屋檐之下摇了摇鬓上鎏金寿字流苏,道:“嫤妹妹真是尽心,可你也不想想皇上之疾是会殃及人,若是六宫轮侍,万一感染恶寒,恐怕一发不可收拾,还是由我侍奉最为妥帖。”

嫤贵人的面上带了狡黠之色,她迎头直视着皇贵妃清淡的脸庞,道:“皇贵妃之意是不允了?您有九皇子傍身,不像奴才们手脚清闲。”

勋嫔的两腮生了叠叠怒色,便道:“嫤贵人,你不懂皇贵妃之意么?这般饶舌做作,也不怕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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