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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斩尽 (第2/2页)

芷贵人的唇上凝了一层碎冰,她淡淡抬头,便道:“上次冒犯中宫,奴才还以为她长了教训,不想却还是那样讨嫌。”

恭嫔微微凝眉,笑着绞袖子上藤萝花纹,道:“宁妃从一介低微歌女,一路卑躬屈膝,做小伏低,居然能爬到今天的位份。”

玟贵人捏了一枚点心入口,忙喝了茶压了压胃,嗤笑道:“只一味的逢迎奉承,讨好谄媚,谁又能做得来呢?”

天色渐渐晚了,几人啜茶含笑,由着秋荻、翠竺带人进来一盏盏点着了烛火,皇后蛾眉曼展,颊上挂了一丝矜重,道:“还有几个月过年,内务府上来的蜡烛少,能省就省一些。”

翠竺放下一盏青蓝色髹漆戗金蜡台,便笑着屈膝,道:“是,皇后主儿,奴才怕主儿们伤眼睛,特地多蓄了烛火。”

翠竺答应了便福身出去,皇后见秋檀跟在她身后,含了一波悠然闲闲的笑,道:“主儿,她来了,在撷芳殿窗子下蹲着呢。”

恭嫔微微眨眼,不觉疑惑,皇后让秋檀出去候着,笑道:“走,咱们去瞧一瞧,看荣妃是怎么自己送死的。”

秋檀引着路,几人忙敛衣收裙随着皇后跟了出去,才到撷芳殿门下,却见围满了许多人,赵得海和蕊桂将那人压在身下,道:“好个黑心的奴才!竟然下手意欲谋害九皇子!”

那人像夜枭一样撕心裂肺地拼命乱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要害九皇子!”

皇后和婉抬眉,声音却清碎如冰,道:“大胆奴才!是谁指使你谋害皇子?简直是不要命了!”

蕊桂和翠竺揪起她的头发,抬头的那一刻不是英桂又是谁?英桂用力摇了摇头,她惊恐着双眼,满脸是泪水横流,道:“皇后主儿!不是奴才!奴才是奉主儿命探视一眼七皇子,并不是想毒害九皇子!”

芷贵人气得又急又怒,忙啜泣了她一口,道:“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一对的心狠手辣!”

此时的英桂被按住在地,她吓得早已瑟瑟颤抖,魂飞魄散,乾坤匆匆赶来时,撷芳殿灯火通亮,几间屋子更是亮如白昼,院落四处更是站满了戍守的侍卫。

更深露重,霜寒天冷,皇后气急交加,不免嘤嘤垂泪,乾坤将他身上披的一件明黄色玄狐大褂解下披在皇后肩上,安慰道:“听说是有人蓄意下毒?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的脸上挂着一阵清肃的凛冽,嘴上却呜咽着痛哭流涕,道:“皇上!奴才无能!请皇上为九皇子做主!”

乾坤轩眉轻挑,含着薄薄的怒气,道:“皇后莫哭,宫中竟然还有下毒之人?真是连九族都不顾了!”

恭嫔急得心跳如麻,她忙屈膝跪地,哽咽道:“回皇上,奴才等陪皇后主儿叙话饮茶,骤然听得有人毒害九皇子,九皇子乃是嫡子,如此行凶,胆大妄为!还请皇上责罚指使下毒之人!”

乾坤的脖颈上青筋凸起,随着他的严厉愤怒,一众人早就跪地磕头,道:“皇子何辜!竟然让小人投毒戕害?谁干的好事?”

赵得海正在一边忙得手脚并用,听得乾坤雷霆喝问,不由得跑了过去,道:“皇上恕罪,都是奴才的错,不过下毒之人已经抓住,静听皇上、皇后主儿发落。”

乾坤神色矍然惊变,立刻道:“是谁?给她带上来!”

只见几个太监架着蓬头垢面,呜咽痛哭的英桂,她纵身扑倒在地,便咳出了一口血,忙抿唇哭诉,道:“皇上!不是奴才下毒!奴才……奴才只是奉了荣主儿吩咐,来……来……,并不是下毒残害九皇子!”

果然在她袖子里发现了一包半洒未洒的白色药粉,虽然人赃并获,纵然她拼命呼叫喊冤,矢口否认,也无人肯相信她和她的主子。

苏钰凑上跟前,伸手捻了捻药粉,神色立时冷凝,将药粉抛掷在地重重跺脚,道:“回皇上!是马钱子和钩吻,二者皆有剧毒!若人误服,轻者呼吸窒息,腹痛不止,犹如刀绞,重者痉挛麻痹,心衰昏迷,立时暴毙!”

皇后惊得几乎晕厥,她垂泣不断,一边抹泪一边嘤嘤哭诉,道:“皇上!奴才伺候您多年才育有九皇子,不想荣妃这样凶残,连小小婴孩都不放过!若九皇子误饮此毒,奴才也无颜面苟活,不如一死去了!”

玟贵人立即含泪相劝,道:“皇后主儿万勿哭泣,幸好皇恩庇佑,才不使其奸计得逞。”

乾坤的灼灼眸光带着锐利万丈的锋芒,不觉冷冷心惊,道:“太恶毒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简直狼猛蜂毒,人面兽心!”

皇后在旁只牵住了乾坤的衣袍苦苦恳求,落泪道:“回皇上,荣妃马佳·繁春一向与奴才不睦,三番两次陷害奴才,又指使她的侍婢谋害九皇子,如今她阿玛被处死,一家人贬黜流放,家破人亡,自然深以奴才为恨,此事必定荣妃主使,但请皇上做主!”

芷贵人两目惊慌交错,她敛裙跪地,疾呼道:“是啊!此人不除,留在六宫兴风作浪,不知害死多少无辜之人!”

皇后慌忙地抱起九皇子在怀,她云髻松落,惊魂未定,只得随手挽了鬓发,道:“荣妃对奴才屡屡不敬,奴才倒也认了,只是奴才顾念潜邸情分,不忍苛责,不想一味纵容,却连累了撷芳殿其他皇嗣,是奴才之过。”

乾坤乌黑深邃的眸子里泛起阵阵凛冽寒意,他脸上紫涨通红,粗着喘气,道:“这个恶妇!作恶多端,灭绝人性!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真是罔顾圣恩!即刻传谕,荣妃马佳氏打入冷宫赐死,朕不愿再见她狰狞恶毒的面孔!”

恭嫔、芷贵人、玟贵人忙肃声道:“皇上正六宫纲纪,奴才钦服。”

乾坤挽过皇后冰凉的指尖,紧紧交握,道:“幸好九皇子未受毒害,否则就是马佳氏死了千百次也难辞其咎,好在七皇子已抱给煦嫔抚养,她还算稳重,至于五公主……”

乾坤抬眼盈盈望向恭嫔,含了一缕亲和的笑,道:“恭嫔淑性柔嘉,敬慎持躬,交由你抚养吧。”

恭嫔一时愣住,忙缓过神来,磕头道:“谢皇上开恩,奴才……奴才一定视如己出。”

皇后嫣然回首,见恭嫔满脸欣喜,嘴角不觉凝了一丝冷笑,便靠在乾坤的肩上,嘤嘤哭泣了来。

秋日凉爽,晨光柔和,却在温暖的阳光中裹挟着一丝冷气,连廊下的翠竹都像染了霜寒一样,垂头丧气。皇后罢了六宫请安,只坐在铜镜旁蘸了蘸薄荷松针水梳着头发,道:“马佳氏现在挪了冷宫,还是在长春宫?”

蕊桂手拿一把篦子梳着鬓后碎发,道:“仿佛还在长春宫,皇上下谕让她挪到冷宫,可她偏偏不肯,只一心瞧着咸安宫的方向发呆。”

皇后遮面漱了漱口,道,道:“她那是还惦记三皇子呢。”

蕊桂用指尖蘸过一点香发散抹在皇后鬓下,踯躅道:“还有一事,英桂到了慎刑司很快就招认是荣妃主使的,可奴才仔细打听过了,这几日英桂并不在长春宫侍奉。”

皇后妙目轻横,皱眉道:“那是谁指使她的呢?丽贵妃?宁妃?还是煦嫔?”

蕊桂摇摇头,便均匀地在头发上抹了几下,笑道:“奴才不知,反正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皇后心中疑惑,她取过一串东珠压在襟旁,换了一身杏红色西番莲花妆缎织蝶氅裙,裙下满绣金线彩花滚边,鬓上未饰鎏金华翠,只戴了一顶珍珠嵌金银点翠凤钿盘在髻上,道:“替我梳妆,去一趟长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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