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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端药 (第2/2页)

皇后愁眉深结,抚额闭目,便带着慵懒气色,道:“多添一些药兑在安胎汤饮中,这镇心宁神怕是不能了,九皇子日渐长大,我又怎会不忧心?我记得先太子两岁便立为嗣君,而九皇子都已经四岁了,皇上还不曾提起皇储之事,不免使人急如星火,忧心如捣。”

赵得海候在一旁端药,便弯着腰和声规劝,道:“皇后主儿不必忧虑,九皇子乃是嫡子,皇上迟早会册立的。”

皇后喟然长叹,闲闲地搅着斗彩蝶纹汤碗里的汤药,道:“皇上心迟意缓,又偏宠三位庶子,听说三郡王与四郡王深得圣上仰赖,即日便讨伐漠西蛮人。”

张平远坐在凳旁手写药方,他蘸着笔墨下笔便有一丝滞缓,道:“是,三郡王早年征讨漠北有功,在朝中人脉甚重,而四郡王有丽贵妃娘家支撑,丽贵妃的阿玛升至副都统,青云直上,累世簪缨,能调兵、擅遣将,气焰如日中天。”

皇后心中沉坠,只觉更加厌烦,道:“丽贵妃仗有三子与娘家气盛,四处生事,且瞧瞧六宫的人对她百般讨好,千般取悦,连新来的璘常在都对她迎合趋附。”

张平远又跪在榻前搭脉不语,定气道:“皇后主儿您还是仔细身子,不能动气。”

这时,秋檀掀起锦绣刺花门帘,她福了一礼,欠身道:“回皇后主儿,丽贵妃来了。”

皇后矍然变色,颊上生出丝丝凛冽愠怒,道:“传她候着!等张太医什么时候理完脉,再让她进殿叩安。”

待张平远诊完脉已是中午,皇后这才传了她进殿叙话,闻听耳后传来一把妩媚的嗓音,如莺啼燕啭,清柔难言,更蕴着呛鼻的醉香,纤纤走来,笑道:“奴才请皇后主儿清安万福。”

皇后并不叫她起身,只清明含笑,手抚鬓下东珠,道:“这冰雪才消融,路还有些滑,丽妹妹怎么来了?”

只见丽贵妃簪星曳月,光彩照人,鬓上缀了红宝金晶,颊开浅红,莲脸生春,道:“奴才一来是惦念皇后主儿怀娠,二来是有一件好事禀告皇后主儿,皇后主儿也好安心些。”

皇后笑色疏疏,手端一盏冰白玉瓷釉饮药,语气格外沉稳,道:“丽妹妹说得是什么好事?惹得你这样不顾风雪,垂涎眼热?”

丽贵妃的脸上微露喜颜,她上挑着纤长眉线,揾腮道:“皇后主儿尚在养胎,许多事是不知的,不过既然是好事,就要无人不晓,人尽皆知。”

赵得海竖起一弯眉毛,冷冷道:“丽主儿有什么话赶紧回了,皇后主儿没工夫与您闲长论短。”

丽贵妃瞟了一眼,亦是靥盈春波,心花怒放,道:“皇上已将京郊的绮春园御赐给了四郡王为府邸,还令他在户部习事,不日便率军讨西,皇上殊荣,隆恩浩荡!”

皇后缓缓注目,眼神越发清明,却道:“好事!恭喜瑞悊和妹妹了。”

丽贵妃美艳的脸颊看不出有一丝破绽,她眉飞色舞,笑眼慵慵,道:“这绮春园亭台轩榭,景致秀雅,果然是好地方!不仅瑞悊赐予了园子,连瑞恿都得了一座宅子、两名侍妾呢。”

皇后自持矜贵,言辞愈发温婉,道:“妹妹有四郡王这样的好儿子,也是妹妹福泽,妹妹要懂得惜福才是。”

丽贵妃的脸颊洁白优渥,颔首一笑,道:“谢皇后主儿教诲,有皇后主儿德披恩泽,奴才也能福气沾染。”

皇后突然一声黠笑,唇角像凝了一池细碎的寒冰,道:“这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沾染的,就像大皇子从前受皇上掌掴,叱令约束;三皇子跋扈狷狂。”

丽贵妃微微扬目,不悦道:“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那两个孩子忤逆不孝,无生母教导,奴才的孩子有皇上耳提面命,谆谆告诫,断断不会如此。”

皇后不动声色,笑意幽微,丽贵妃翘首顾盼,眼角飞扬,便有苓桂手捧一面丹红盘子走来,那盘子上覆了三张洒金红纸,道:“皇后主儿怀娠,一定心瘀血滞,肝郁气凝,奴才也没什么送主儿的,这是托御医拟的养胎药,柴胡舒肝散、郁金茵陈汤、安神定志丸,顺气安胎是最好的,还请主儿笑纳。”

丽贵妃耳畔的碎珠梨花鎏金坠盈然摇晃,衬着她珠光宝气的颜色,她一颦一笑,闪耀容光,却在这恍雅中,句句藏着锋芒,字字透着杀机。

皇后登时含了薄怒,她手持的一盏药立刻撂洒在桌,唇齿愈发清寒肃绝,道:“大胆!我乃堂堂中宫,要你一个小妾赐汤赠药么?你的这些东西还是拿回去留着自己喝吧。”

丽贵妃似在掩鼻哂笑,她娇怯着眉目,盈盈道:“皇后主儿万勿动气,怒则伤肝,气则伤肺,实在不利主儿凤体康泰。”

皇后倦笑慵懒,她髻横一片乌云,只挂着清悠揶揄的笑,道:“我怀的乃是嫡子,有神佛庇佑,不需妹妹忧心,丽妹妹还是好好照顾你的三个儿子吧,别再生出像六公主活活冻死的事儿。”

丽贵妃的眸光霎时冰冷,不如刚才的婀娜婉转,讥诮道:“皇后主儿,奴才一片赤忱之心,主儿却刻薄挖苦,混淆是非。”

皇后的一双星眼浑如点漆,便秋水冬寒,冷光四溅,拍案道:“少在这儿虚张声势,惺惺作态!你阳奉阴违,佛口蛇心,当这六宫的人是痴愚蠢货么?你的这点儿心思在我跟前还稍稍嫩了些,我能执掌六宫,就不怕你在这搬唇弄舌,挑拨离间!”

丽贵妃的脸色倏然阴郁,只蛾眉带怒,拢着玫红刺花坎肩袖,道:“皇后主儿说什么是什么,奴才不敢置辩,朝堂上已有臣子提议要册立太子,奴才的孩子身为庶子,不敢僭越,只盼着九皇子和腹中的婴儿能够继立东宫呢。”

皇后便愤然起身,只听鬓上簇簇鎏金翠饰震颤有力,声音刚硬似铁,肃杀冷戾,道:“不必口蜜腹剑了,出去!”

待丽贵妃盈盈走后,赵得海奉过一颗滋肾育胎丸,悄声道:“皇后主儿别伤了身子,丽贵妃那些话就当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皇后凝视着丸药却不接,只面含清冽薄怒,道:“这个丽贵妃是来气我的么?真是狂犬吠日。”

秋檀忙替皇后揉剪捶背,劝道:“主儿仔细凤体,您若是动气,岂不是遂了她的愿。”

皇后冷厉垂眸,道:“皇上也真舍得,竟然将绮春园赐给瑞悊,皇上此举,这是明着立储了么?”

赵得海沉思须臾,徐徐道:“未必,皇后主儿不必忧心,许是四郡王伶俐能干,皇上才格外厚爱的。”

皇后厌烦敛眉,以手揾额,道:“皇上一厚爱,连丽贵妃都敢当众嘲讽我,可见宫中的人有多势力了。”

蕊桂将丸药兑了一匙蜂蜜化水,道:“皇后主儿宽心,您怀着身孕谁敢嘲讽您?她们是眼馋,您这一胎安安稳稳一落地,皇上不定如何高兴呢。”

皇后喟然长叹,她吁气叹息化作一缕哀怨,道:“但愿吧,这皇储之位一向争得翻天覆地,若是有福就罢了,若是无福,且见皇上当年手腕,就知道兄弟手足们下场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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