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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挑拨 (第2/2页)

乾坤扶额闭目,倚窗哀叹,道:“这次瑞愆还中了箭伤,索性箭射在了肩上,才不致丢了命,这瑞愆年轻善战,与将士出生入死,实该好好儿嘉奖。”

皇后拨弄着领下东珠,盈盈着明亮的璀璨映衬她的面颊,道:“瑞恿、瑞悊便罢了,瑞愆为江山立下不少功劳,皇上擢升也是好的。”

乾坤懒懒地伸手递过一牙西瓜放在皇后眼下,便柔和浅笑,喜悦道:“这次出征漠西,你的堂弟彦庆、亲弟彦霖也在其中冲锋陷阵,果然都是好样的!”

皇后偏偏含了婉转和睦的容色一瞥,道:“两位弟弟能替皇上效力办事,是他们的福气,也是恩泽。”

乾坤眼底的笑纹愈现愈浓,如一轮清辉弯月皎洁升空,道:“还有杜尔伯特部,洁贵人的娘家,这次替前线运送粮草,支援马匹,传递消息,杜尔伯特氏出力不少。”

皇后略略端庄正色,更含着中宫威严之态句句相问,道:“皇上宠爱洁贵人,还重用她的娘家,这是好事,只是……这洁贵人这样拨弄是非,皇上不可轻纵她。”

乾坤的眉宇山涧似经年不散的浓雾,阴沉霭厚,道:“皇后之意是璧影挑拨了?还是想对璧影严惩?”

皇后带着一弯新月的清冷缓目凝视于他,低恳道:“芷桂大小也是贵人,皇上突然降为宫女,这样的事实在闻所未闻,如此搬唇弄舌,是否严惩还要皇上定夺。”

乾坤笑着轻抚珐琅斗彩姜黄色茶盅,那茶色莹莹一碧,无比剔透,只倒映着他眉目清浅的样子,道:“这璧影出身蒙古,性子爽落,侍奉朕多时,从未有过不周,且芷桂伺候几年了,打湿了朕的衣袍不说,连一盏茶都沏不好,朕留她有何用?”

皇后的眸光似秋水积潭一般清澈澄亮,道:“皇上如此,奴才也无话可说。”

乾坤挽过她白嫩如凝脂的手背轻轻一吻,便笑语嫣然涌上眉头,道:“打湿龙袍褂襟,杖毙她都不为过!皇后,你且安心养胎是了,这六宫的事交给丽贵妃料理。”

皇后忍气垂首,心意迟缓,只摇曳着鬓上鎏金福字流苏,刚挺道:“皇上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乾坤的温柔在侧身靠近,道:“皇后是觉得朕偏宠杜尔伯特氏了么?她有几分娇纵的样子,却很像薨了的珍妃。”

皇后眼中是一片冷淡如月色纤辉的清明,嗤鼻道:“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皇上是想说这个吧。”

连着一两日都是春色无边,芬芳满园的晴好天气,皇后花钿面靥,腮红凝荔,斜倚在窗下,她眼望妩媚灿烂的春光胜景,一手轻持一柄月白色绣清竹轩风团扇,一手抚着小腹含笑揉摸,赏着延爽楼下奇石层峦,曲水急湍,桃李婀娜,翠竹掩映。

鑫常在轻婉一笑,便望着几盆月季、瑞香隐隐含笑,道:“皇后主儿的龙胎快六个月了吧,听说过了夏就要临盆了。”

皇后将手旁的一枝瑞香花轻戴鬓下,那盈散出的香气幽幽,沾手带香,道:“是啊,这一胎头两个月不适,后几个月倒还轻松些,不似怀瑞殷那时候从头到尾难受了。”

勋妃轻柔的目色缓缓注目在皇后身形上,便端详道:“主儿这孕像仿佛又是皇子吧。”

皇后娇艳中隐着苍白的脸色,被耳畔的东珠坠饰掩映得光彩熠熠,格外雍容,笑道:“生儿也好,生女也好,生儿子是雪中送炭,生女儿是锦上添花。”

恭嫔娴静地垂眸片刻,许久才温和含笑却映着她哀楚的靥色,道:“主儿不知吧,丽贵妃又怀了。”

皇后沉定心眸,笑容清淡,不露一毫声色,道:“是么?她也挺能生的,这几年数她宠眷不断了。”

勋妃冷冷揾腮,她的鼻翼有着暗沉而凛冽的气息,道:“皇后主儿,这几日丽贵妃主持六宫,赏钱赏银,施恩上下,六宫奴才无不赞誉,四郡王刚一胜利入京,就在绮春园大摆酒筵,她们母子二人真是春风得意。”

皇后柔和的光影下藏着刺刺冷凝,便笑意幽沉地目视片刻,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少年轻狂,当真气宇轩昂。”

勋妃俊秀的面容上笼过一层薄薄的笑,只哀怨蹙眉,垂目道:“探御前的口风,皇上预备晋大郡王为汴亲王、三郡王为梁亲王、四郡王为赵亲王,大礼好像交给了内务府办。”

恭嫔愁眉紧皱,骇然色变,双唇止不住战栗颤颤,道:“瑞悊一封亲王,便是要有登临太子之兆,皇上这般,是置主儿的九皇子于何地?”

皇后的端秀容颜下却坚定沉稳,她含着笃然的笑意,愈发温婉垂眸,清许恭谨,道:“圣意如此,你我都左右不了。”

皇后目送着勋妃、恭嫔、鑫常在的身影离去,她才要起身刺绣,将绣了一半的花繁林深景勾描几笔,却见赵得海脚步匆匆地弓身进殿,道:“皇后主儿清安万福,主儿您瞧,这样的荷囊您是否见过?”

翠竺矍然变色,一张端正玉面瞬间冷凝冻住,道:“瞧着针脚样子,像是……像在坝上时行刺之人遗落的那枚。”

赵得海震颤须臾便瞠目结舌,垂声道:“是呢,奴才瞧了一眼便觉得针脚太像,尤其是上绣的花样。”

皇后闻得此言,不觉捂嘴惊呼,遽然起身,道:“这花式样落,还真挺像,这东西在哪儿捡的?”

赵得海的脸颊上有冷冽的恨意悄然划过,他只含了不动声色的笑,道:“今儿春晖堂赐宴,奴才见大郡王的福晋乌梁罕氏身下戴着这个,便趁着她醒酒叩安时,顺了过来。”

皇后清冷的颜色愈加暗沉不豫,却勉强着舌底下的柔和恭顺,道:“看来行刺之人呼之欲出了。”

赵得海的神色便松弛了不少,口气愈加从容,道:“皇后主儿,这事儿您打算如何?”

翠竺冷竖眉眼,目光坚定,却无丝毫退让之意,道:“行刺堂堂中宫,必是死罪!”

皇后手握着茶盅狠狠摔地,她宽敞的袍服下颤栗着冰凉的十指,道:“大皇子这个孽障,胆敢刺杀嫡母,真是不要命了。”

赵得海的眉心微微跳动,他含着十分低顺谦和的口气,道:“皇后主儿,这事儿您是否先向皇上禀明?”

皇后缓缓落座,慢慢啜了口茶,便立起一双娇艳眉眼,道:“明日是浴佛节,待过了节我再与皇上好好儿地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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