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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假哭的人,十个中有八个不会真掉眼泪 (第2/2页)

林宝芝比这个叫乐儿的姑娘来车站更早一步,旁观了整个过程,看俞洲平演得差不多了,她从人群后面挤上前,装作害怕但硬逼自己出头的样子:“你们放开俞知青,他不是坏人。”

“你认识他?”那个健谈的婶子好奇地问。

林宝芝郑重地点头,眼神很诚恳:“他是我们大队的知青,曾经救过我的命,也帮过我们大队许多人,我们大队长曾公开夸他是个好青年。”

林宝芝打扮和长相都很乡土,看着就是那种不会说谎的人,有人信了她的话,问:“可是刚才有人确实看到他猥亵妇女了,难道那些人眼花了吗?”那人看了眼乐儿,没说出总不能当事人也同时撒谎的话。

林宝芝眼神颤颤巍巍地看向乐儿,畏惧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眼花了,我刚才站后面,也没看到事情的经过,但是我知道她撒谎了。”指着乐儿的眼睛,“你们快看她的眼睛,干干的,不像流过泪的样子,她刚才是在装哭。”

乐儿没料到她观察得这么仔细,来不及逼出眼泪,猝不及防被不少人看了正着。

“哎,真的呢,她眼睛红红的,但却没有一点泪。”有人嚷出声。

“我用帕子擦干了。”乐儿委屈极了,指着林宝芝:“你和那男人相熟,当然会帮他说话。”

林宝芝还是有些害怕,瑟缩了一下身子,抬直脖子:“我没有故意帮他,你说你用手帕擦干了眼泪,那你让大家看看你手帕是不是湿的?”

两人对比,林宝芝显然更像老实巴交胆小不会说谎的人,有人逐渐把心偏向她,替她说话:“对,你让大家看看。”

乐儿怎么可能把手帕给大家看,那就是一条干手帕,一看就露馅了,她捏紧手帕,逼出了眼泪,哭诉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那制住俞洲平的憨厚壮汉生气地望着林宝芝,“你这小村姑,看着老实巴交,原来是内里藏奸,不分青红皂白偏帮自己人,我刚才真切看到你嘴里的好知青猥亵了人家小姑娘,我对天发誓,我说谎的话就天打雷劈。”

林宝芝不管他,专盯着乐儿,看她暗戳戳想用手帕去擦眼泪,大喊道:“你手帕先别去沾眼泪,你一沾,当然就能狡辩你手帕是湿的。”她越说胆子好似越壮,“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不给我看手帕?”

乐儿手举在半空,进退不得,她恨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村姑了,一根筋,就照着自己的逻辑走,打岔都岔不开。眼见越来越多的人要求看手帕,乐儿给了藏在人群中一开始为她说话的和善妇人一个眼神,示意她帮一下忙。

和善妇人暗暗点头,从后面走近林宝芝,不由分说地就要拽她:“臭丫头,管别人那么多事干嘛,快跟我回家。”

林宝芝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往前走了两步,正好避开那妇人,眼睛还是盯着乐儿:“你迟迟拖延时间,根本是心里有鬼,你在冤枉好人。”又去看制住俞洲平的壮汉,“你也在说谎,如果说谎就天打雷劈的话,这世界上哪里还有坏人,领导让我们讲科学,别迷信,我怀疑你在宣传封建迷信。”

周围的人全懵了,怎么就扯到封建迷信上了?但是想想好像也有理,不可能说慌就天打雷劈,不科学,不科学的事不就是封建迷信吗?

一个个不自觉站得离那壮汉远了一点,这年头,搞封建迷信可比耍流氓罪过还要大呢。

那个瘦一点的汉子和壮汉对视一眼,不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俞洲平适时开口说:“这位自称乐儿的姑娘一上来就向我做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公社人,父母都是工人,让我和她处对象,我拒绝,她就往我身上倒,我本想让开,可是抓住我的这个壮汉卡住了我的退路,我只能伸出手推搡。”

他扭头看向那些很明显身份是干净的乡亲,诘问:“你们有看到我手掌抵在她肩侧吧,你们好好想想,那是个拥抱的动作,还是个推搡的动作?”

“好像真是推的动作,掌心是向外的。”有人记得比较清楚。

有人则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道:“哎,真是推的动作,我们全部被人误导了。”

至此,形势逆转,林宝芝突然转身反拉住刚才要拽她的30来岁妇女:“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她刚才想拽我走,她是人贩子,和那姑娘等人是一伙的,你们帮我抓住她。”

“什么?”众人惊得一愣一愣的,动作比脑子转得快的人不少,真准备上前去拉住妇女,妇女一看不好,猛地睁开林宝芝刻意没怎么用力的手,朝旁边没堵死的口子逃走了。

这时,公交车缓缓驶过来,乐儿大喊一句“公交车来了”,有人闻言急着要上公交车,有人还想去抓乐儿,人群乱成一锅粥。制住俞洲平的两个大汉至始至终没有放开他,想趁乱带走他,林宝芝扑过去,故意用力拽住壮汉的裤腰带,把他裤子连同打底裤全拽了下来。

“哇,暴露狂,羞羞。”有年纪比较小的孩子捂住眼睛兴奋地大喊。

壮汉本能地松开俞洲平的手去拉扯自己的裤子,俞洲平抓住机会,重重地给了瘦一点汉子的肚子一拳,把自己解放出来,转身奋力朝公交车车门挤。

乐儿和两个汉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甩开那些热心想抓住他们的群众,逃离了车站。

抓不到人,不少群众骂骂咧咧了几句,只能作罢,都有事在身,没那么多工夫纠结,转身就往公交车上挤。

没大一会,剩寥寥几个人没上完车时,一个40岁左右面容憔悴穿着很朴素的中年妇女,背着个不小的包袱,领着个身材瘦弱的小女孩行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售票员收了她的票,帮她把小女孩拉上了车,中年妇女则紧跟在小女孩身后。

一辆破烂的公交车挤得满满当当,脚踝贴着脚踝,呼吸缠着呼吸,司机打火时发动机发出不堪负重吱吱吱吱破碎的声音,让林宝芝差点以为这车就要报废。

她比俞洲平上车慢了好一会,站的位置离他比较远,倒是离中年女人挺近的,两人是面对面的站位,林宝芝看她一边艰难地扶着靠车门的栏杆,一边又要去照顾小女孩,很辛苦,就道:“嫂子,你要不让小姑娘站我这边一点点,这样你能轻松点。”

中年女人感激地对林宝芝笑了笑,温和说:“谢谢你,姑娘。”轻柔地摸着小姑娘的头发,让她站过去,贴着林宝芝的腰。

从公社到县里,得做半个多钟的公交车,相邻站着的人,特别是有点年纪的妇女,很快互相聊起天来。

林宝芝里侧站着的正是先前那位健谈的婶子,车才开,她就主动找林宝芝搭话,聊的是先前车站发生的一幕幕。

事实上,整个车厢都在激动地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气氛很热烈。

“姑娘,你真聪明,怎么会注意到那个女骗子没有掉眼泪的?”健谈婶子对林宝芝印象很好,看她的眼神可亲切了。

林宝芝不大好意思地笑笑,耐心地同她解释,“主要是我很相信俞知青的为人,于是,打心底怀疑那就是个骗子,看得比较细,一细,就发现了不对劲。”这种假哭的人,十个中有八个不会真掉眼泪,追根究底是因为说哭就哭其实也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

“原来如此。”健谈婶子呼出一口气,又夸道:“你后面去拽那壮汉的裤子拽得也太好了,正好把那好看的小伙子解救出来。”

“我那是阴错阳差。”林宝芝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裤子,做出又羞又老实的表情:“好像也不算阴错阳差,我就是想着我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们,拽裤子的话,他要有点羞耻心,总该去拉扯一下自己的裤子吧。”

“你做的对,婶子以后要像你学习。”健谈婶子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周围听到她们交谈的人,也纷纷夸林宝芝聪明,把林宝芝夸得满脸通红。

更有婶子想到了什么,问林宝芝有对象没,没有她们给她介绍,个赛个把自己想介绍给她的人夸得那是天花乱坠,万中无一。

俞洲平在不远处听着,差点控制不住让自己气歪了脸,心里不住地咆哮林宝芝有对象,我是她对象。

好在,林宝芝拒绝了,羞涩地说自己有个正在相看的对象,这才让俞洲平的火气下去了些。

那个带孩子的中年妇女寡言少语,就静静地听着不参与,偶尔和小女孩低声说两句话,问她累不累,鼓励她再坚持一下,一会到县里就能见到爹爹了。

言语间透着淡淡的宠溺,性情感觉很温和。

小女孩也懂事,说娘,我不累等等。

健谈大婶似乎对这温和妇人好奇,和林宝芝谈话告一段路后,又找她打听起来,无非就是问她女儿多大了,怎么看上去这么瘦弱,去县里干什么等等。

温和妇人断断续续地小声说女儿8岁了,生她的时候因为自个年纪比较大,养得又不大好,故女儿一出生就比较羸弱,又说孩子的父亲前些天上工脚伤着了,在县里住院,女儿很黏父亲,想父亲想得厉害,她就回家带她过去医院见见父亲。

健谈婶子听得一阵唏嘘,搜刮脑子告诉她许多养身体养腿的土方子。

她话没说完,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车内站着的人基本上都东倒西歪得厉害,林宝芝也跟着歪,因她一直都对所有人保持着高警惕性,几乎是刹那间就注意到她腰侧的小女孩只微微歪了一点身子。

身体羸弱的孩子,能有这么好的平衡性吗?林宝芝往俞洲平那边飞速地掠一眼,示意他有意想不到的大鱼上钩了。

车里的杂碎看着有好几个,但这温和妇人不一样,她是最用心伪装的那一个,特意带了个孩子。可有的时候,带的累赘越多,透露出来的信息就越多,越证明身份不简单。

不是所有人都对小孩子放下戒备的,至少林宝芝不会。在她那个世界生存过的有点脑子的人也都不会,他们这些底层的普通人,都是从小孩子时就开始拼命挣扎着活下来的,很多小孩不比成年人安全。

何况,那些杂碎好似不认识这个温和妇人,眼神一次都没往她身上瞅,这琢磨起来就格外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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