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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情遗东天山 (第2/2页)

一路上,李天波策马狂奔,竟不流连风景,看一看沿途道上的情形。本来李凌霜将行走江湖的禁忌,应知应觉之事,已经全部教给了他;这回离开西域,玉千叠又重新叮咛了他一遍。哪知李天波心中痛苦难抑,不由形于颜色,投止打尖,敞开酒量,只顾借酒浇愁,把师祖师父的话,尽抛于脑后。

玉千叠一向多在西域做事,已有十余年没进口里,打听起来,近时虽不是三藩之乱时的情形了,可是晋陕土匪仍闹得很凶。玉千叠饱尝世味,又有点愧对门徒,遂谆谆告诫,叫李天波路上莫炫才技,莫强行出头露脸,待见到李凌霜,再创业争雄。

这也是玉千叠怜恤孤儿,越是关心,越不放心的意思。可是年少的李天波只觉受到轻视,未免不服气,心中嘀咕道:“师祖连功夫也瞧我不上,我偏要做出点成就,给她老人家看看!”

于是李天波由着性子,开始了他的行侠仗义。沿途纠葛不断,看见大欺小的,他要去管;看见人跑马踩坏摊贩货物的,他也要管;还有偷吃卖鲜果子的,被他抓住,强令毛贼拿出十几吊钱,赔偿了才算了事。

行行重行行,这日午时,已到太行山脚下,一个比较大的镇甸,地点冲要。当天正是赶集的日子,非常热闹,沿街尽是摆摊售货的,各种货物,应有尽有。李天波牵马顺着街道遛来,正待找家酒馆吃饭,忽见对面有三个汉子,暴打一个小贩模样的人。那小贩已被放倒在地,三人还不停地拳打脚踢,打得小贩直唤爹娘。

李天波远远望见,不由动怒。他本是侠肝义胆、好打不平的人,且年少冲动,热情气盛,忙凑了过去。这时看打架的人,已围了一堆,个个脸上忿忿不平,却无人敢上前劝解。

李天波左手拉马,喊一声:“借光,诸位。”右手轻一拨,人群不由自主让开一条道,李天波越众当先,来到圈子里。他顾不得先询问原由,松开马缰绳,插身而进,双臂一合,往外一分,用了七分力,那三个汉子猝不及防,一个仰面跌倒,另外两个踉踉跄跄,抢出去好几步。

猛听一人厉声喝道:“好本事!”李天波侧身回头,往旁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穿一件朱红色长袍,外罩暗青色织锦马褂,下面赤黑色方头靴,倏地纵到李天波跟前,两眼虽白多黑小,但眼光如锥,锐凛凛地瞪着他。

李天波正欲问个究竟,那青年突然捣出一拳,直奔李天波面门。这一拳来得很快,李天波不慌不忙,微一拧腰,左臂往外一穿,右手一招“骤风逐云”,拳风刺骨,那青年慌不迭地连退两步。

青年神色一变,怒喝道:“足下贵姓?你是专门来管闲事的么?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天波道:“我姓李,叫李天波,专门打抱不平。这儿三人打一个,我就看不惯,你是谁又怎样,我偏要拦上一拦。”

青年忍不住羞怒,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跑我五行宗地盘上撒野,可见你有两手了。在下不才,倒要会会你这小子……”

话音中,青年忽然从斜刺里撞上来,双拳一错,换了一路拳法。李天波见对方招术紧密,反倒爽快起来,喊道:“你是五行宗门下?好,你有什么出奇的功夫,都使出来吧。”

展眼间,两人对拆了二十余招。青年性急,见打不败敌人,不觉暴躁起来,正是众目睽睽之下,情何以堪。正在这时,忽见李天波露出一个破绽,青年大喜,急忙趁势纵身,“赤虎跳涧”,右手一掌向李天波上盘猛击而去,以为这一下,必定得手。哪知李天波身法好快,倏的一转身,青年扑了个空,微微一惊,李天波的左手早已疾如闪电,从右肋下伸出去,噗的打中青年软肋。

李天波这一招,原学自吴三桂手下元栈的那招“神龙探爪”,当时他也挨了一下,还吐了血。青年这时也嗳呀一声,眼前发黑,一跤跌倒在地。那三个汉子见青年失利,急抢上前,围攻李天波。李天波飞起一脚,踢飞一人;就势一伸手,把另一人的手腕叼住,顺手牵羊,也给撂倒在地;剩下的一人不由住了手,陡退数步。

李天波冷哼道:“这样不济事,也敢挟技欺负人?”回头看小贩,已被人扶起,见李天波打倒青年一伙,遂上前称谢。李天波便问原由,小贩似乎惧祸,不敢多说,哼哼唧唧了几句,由人扶着去了。

那青年也爬起来,一手摸胁下,一手戟指李天波道:“好个姓李的,你等着,有种的不要走。”三个汉子搀扶着他,一径垂头丧气地去了。

李天波笑道:“小爷名字都报了,没空等你,你尽管勾援兵,寻小爷来。”

围观的人也都散了,这时一个卖农具的老头子走过来,低声对李天波道:“少侠真是打得痛快淋漓,可给我们出了一口气。”李天波便问道:“他们为何要打那小贩?”老头子叹道:“刚才那年轻人叫小霸王樊超,是五行宗掌门人樊丕显的小儿子,极好打架。这方圆百里地,都是他的地盘,他倚仗随身本事,在此滥收保护费,以此赚钱。方才被打的,是卖板栗的小石哥,因没有额外交赶集费,樊超便带手下来赶他走。要不是少侠出手,今儿准打出人命来。”

李天波闻言恨道:“原来如此,这厮竟如此霸道,可惜适才我下手轻了,应当好好教训他一顿。”

老头子道:“少侠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吧,五行宗不是好惹的。姓樊的吃了这大亏,准来找后场。”

这话激起了李天波的少年傲气,冷笑道:“我正怕他不来呢!”于是谢过老头子,牵上马,就附近寻了家饭馆,找了一个傍窗临街的桌子,大咧咧坐下,先要了一壶茶,喝着解渴,然后点菜叫酒。过了一会儿,酒菜都摆上来,李天波喝着酒,只觉这酒闻起来一股子清香,喝下去甜又粘,他家也开过酒馆,因此好奇,问店家道:“你这酒醇香甘润,可有名字?”

店家笑道:“这是我自家酿的酒,虽没起名,可比别的地方那些名酒还好。若你平时一斤的酒量,我这儿可以喝两斤。只一样,后劲大极了,喝完了非趴下不可。”

李天波又斟了一杯,细细品味,赞道:“好酒,果真是好!”于是一杯接一杯,放量豪饮。

他大吃大喝,等着樊超来。谁知等了老半天,没有动静,李天波甚不耐烦,心道:“都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见人影,我要赶去京城,犯不上在此傻等。姓樊的,小爷可不是怕你,是耗不起这工夫。”他又买了满满一囊酒,打算路上吃,结账后,翻身上马,一抖缰绳,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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