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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高嵋山下是侬家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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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清.嘉庆十六年,十月十一日亥时:

白玉堂大门前的小路上,隐约看到曾星冈和儿子曾麟书,挑着灯笼,簇拥着一顶二人抬,正急匆匆朝白玉堂走来。

一行人来到门前,稳婆被搀下了轿,随着曾星冈父子疾步进了院,三人径直朝西厢房---曾麟书卧房小跑而去。

院的北屋正当门,条几上的一座老式自鸣钟,依然有条不紊地摇晃着钟摆;随着滴答滴答的钟摆声,里屋酣睡着的老太爷---竟希公,静卧在床上,不时发出急促的喘气声;面部肌肉也随之一紧一松地颤抖……

突然,夜空闪现一条巨蟒!那蟒蛇自天而降,浑身鳞甲如团星光,整个院落被映得如同白昼。巨蟒在空中盘旋几圈,一头扎进了堂屋,蹲踞在屋的中央,两眼不时发出慑人的寒光。那巨蟒忽地像吹了气似的,整个身子在急剧膨胀,眼看堂屋要被它胀得土崩瓦解……

竟希公猛得一个激灵坐起,心有余悸地环顾着四周,原来是场梦。

恰时,曾麟书卧房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竟希公慌忙下地,踉跄地走出房门,只见儿媳王氏正兴奋地朝他走来:“爹,爹,恭喜您老!竹亭给您添了个曾孙子!”竹亭乃曾麟书的字。

竟希公闻之,惊喜交加,回想刚才那梦,煞是感慨。

就这样,曾国藩随着曾祖离奇的梦,降生到人间。说来奇怪,自国藩降生,宅后的那棵早已枯槁的老皂角树,却日益茂盛;叶繁苍翠、垂荫一亩,乃世所罕见。然而,传奇的降生并未使小国藩成为传奇的神童,到了读书年龄,相较同龄孩子,他或略显笨钝。

国藩上几辈人,皆农耕为生。嘉庆十三年,曾祖---竟希公,倾几代人的心血建造了白玉堂。时年,竟希公六十五岁,也正是国藩出生的三年前。

国藩落地母亲奶水不足,家里便张罗着给他请奶娘。国藩作为这个家的长子、长孙、长重孙,自是备受宠爱。

小国藩也很是乖巧,刚学会走路,便会帮奶奶干活;奶奶做衣,他帮着捡线头,奶奶择菜,他帮着将烂叶捡到垃圾斗里。竟希公更是对这个曾孙视为掌上明珠,想尽法地哄他玩耍,给他编蝈蝈笼,捉知了,抓野兔。

国藩五岁时,曾祖过世。小国藩尚不完全明白死的含义,只是看着大人们伤心在哭。当他随送葬队伍走到一个深深的墓穴时,这才意识到,曾祖将永远离开他了。

他哭喊着跳进墓穴,拼命地用身子挡着,阻止人们将疼爱他的曾祖埋在这里,他将五岁以来所有的泪水,倾洒在曾祖的墓地。因为五岁前,家人从未见他哭过。最后,人们还是把哭昏的小国藩抬了出来。

正是这年,国藩开蒙了,六岁便随父亲曾麟书在家塾“利见斋”正式读书。

说起读书,还要追溯到国藩的祖父---曾星冈。

曾星冈天赋异禀,性如烈马,年少时,常混迹于富家子弟,买马、炫马、赛马,满世界的风光。一次,因口角与人打官司,官老爷让其跪下,他问对方为何不跪?官老爷说:人家是秀才。此令一向心高骨傲、仅读过几年私塾的曾星岗,似遭受莫大耻辱。

于是,他回到家中翻查族谱,查到五百年前、曾氏出过一名秀才。再往前查,查着查着,查到曾子。看到此,他瞪大了双眼,周身血液如万马奔腾,他冲自己脸狠狠扇了几耳光,边扇边喊,逆子也逆子!

正是这次查族谱,曾星冈对自己的先前深恶痛绝。从此,他浪子回头,发誓补回虚度的光阴。于是,他带领家人,开山掘壤,开垦土地百余亩。并立家规、家训,以身示教激励后辈。

清.科举制由童试、乡试、会试,逐步登科。曾国藩十四岁,应长沙府童子试,名列第七。

过了童子试方可报考秀才。于是,曾国藩十五岁便与父亲曾麟书同场竞考。直到十七岁这年,父子二人再次赴考,奈何天不遂人愿。考场归来,国藩便一头扎进卧室闭门不出。

正文

早餐罢毕,曾麟书拎着旱烟筒来到国藩卧室门前,想来开导儿子。他推了推闭着的房门,又走到窗前透过窗子往屋里张望,却见儿子自己在和自己下棋。曾麟书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靠着墙半蹲半坐地点燃了旱烟。

厨房门前腌制泡菜的国藩母亲---江氏,人称江夫人,朝丈夫望了眼又埋头继续做活。一旁帮忙的大妹---国蕙,对母亲悄声道:“瞧我爹,和大哥赶考回来一言不发。”

母亲忙对国蕙使眼色:“不要说爹。”

国藩八岁的弟弟国潢,写完作业,拉开房门往院里张望,见家人都在闷头各做各事,索性来到厨房,拎出个竹篓对正在切菜的母亲说:“娘,我去稻田摸些田螺,给我爹下酒吃。”

国潢话说不及,三岁多的弟弟---国荃,从屋跑出嚷着也要随其同去。

江氏看着两个儿子,对国潢和蔼道:“去吧,带弟弟出去玩玩吧。”

国藩当下有三个弟弟:国潢、国华、国荃,依次相隔两岁,按族上男孩排行,国潢是老四,国华是老六,国荃是老九,故称三个弟弟为,四弟,六弟,九弟。由于,国藩二叔家无有子嗣,国华很早便过继给二叔曾骥云。

白玉堂门前的藕塘,仰天招展的荷叶仍为晚秋点缀着绿色。国潢背着竹篓,拉着弟弟绕过荷塘,朝不远处的稻田走去。

小哥俩轻盈地走在田埂,像对放飞的鸽子,国潢对着天空朗朗道:“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小国荃见哥哥对天朗诵,煞是羡慕,仰着小脸打问道:“四哥,古时的月,是什么样子?”

“当然和我们晚上看到的月亮一样啊。月亮,一万年也不会变,而变化的是月亮下面的人。”

“哥哥,是书里说的吗?”

“书里不说,也是如此。”

国荃追着问:“哥哥,书里还说了什么?”国潢疲于解释,搪塞道:等你长大读了书,自然会知道,现在给你说,你也听不懂。

国荃歪着小脑袋,怎么又是长大?好像大人对他的提问都是这句话。

不觉中,二人走到挨着溪的一块田边。国潢放下背篓,边脱鞋边嘱咐弟弟:“你坐在这里帮哥哥看鞋子,不许乱跑,听到没?”国荃爽快答应着。

国潢挽起裤腿下田摸螺去了,小国荃看了片刻,好生无聊,便对国潢喊道:“哥哥,我要撒尿!”

国潢头也不抬地:“站田边尿就是了。”国潢话音未落,小国荃撒丫跑向溪边的一棵树前,冲着树浇了一泡。他提着裤子待要回转,无意向小溪瞟了眼,两条小腿便也鬼使神差地走到溪边。

他探着身子,看着溪中的鱼儿游来游去,心生欢喜。他站着看,蹲着看,几次欲伸手去抓,却有所顾忌地回头望望哥哥。

那鱼儿像是有意和国荃玩耍,一会儿的工夫便集聚一群,就在他眼前游啊游。小国荃终将忍耐不住,他袖子一撸,猛地一伸手,蛙跳般地掉进水里。

溪并不深,但水流很急,小国荃连抓带刨,终于趴到一块石头上。他又惊又怕,扒着石头,想喊又怕哥哥骂,想哭却又忍住。一双乞求的眼,惊恐地望着溪岸。

恰时,一农人打此路过,见状大惊:“哟!这是谁家的孩子?”

国荃趴在石头上,可怜着小脸哀求道:“伯伯,别喊,快把我拉上去。”

农人脱鞋下水,将国荃抱回岸上:

“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溪边玩耍?幸亏这里水浅……”

国荃举着手中抓的小鱼:“伯伯你看!”

“天哪,就为这条小鱼,差点把小命给交代了,你家大人呢?”

国荃心虚地吞吞吐吐道:“伯伯,我家大人若是知道我掉进水里,我四哥会受罚的。”

那人问:“为什么?”小国荃稚气道:“哥哥没带好我嘛。”

路人好笑地摇了下头:“那你哥哥在哪呢?”小国荃指指对面的稻田。

农人说:“快叫哥哥把你的衣服换下来吧,不然,会生病的。”

小国荃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路人转身走去。国荃又朝农人望了望,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水湿,他知道瞒不住,犹豫片刻,便冲着稻田喊哥哥。

国潢抬头一看,好嘛,一个小水人!他慌忙跳出稻田向弟弟走来,没等国潢问话,国荃伸出小手:“哥哥,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国潢真想一巴掌打过去:“谁让你跑来捉鱼的?你怎么弄的浑身是水?是不是掉溪里了?”国荃噘着小嘴,“那鱼老气我。”

国潢被国荃气得无可奈何:“快把衣服脱下来。”

国荃害羞道:“光屁股呀?”“谁让你光屁股,你穿我的。”国潢说着将弟弟衣服扒下,将自己上衣给弟弟穿上。

国荃看着盖到大腿的衣服:“哥哥,裤子就不用了,不然,你会冷的。”

“这会儿心疼哥哥了,早为什么不听话?”

国荃很生自己气的样子:“唉,我为什么老是犯错。”

国潢将国荃的湿衣拧了拧水,晾在树下的草地,国荃摸摸树下的草:“哥哥,这草很软耶,你躺下歇息一下吧,等下衣服就干了。”

国潢忍着气躺在草地:“你落水的事,回家不许告诉大人,记住没?”

国荃忙也躺在哥哥身边,一手握着鱼,头枕单臂,优哉游哉地跷着只小脚:“知道。”

“等吧,衣服何时晾干,我们何时回家。”国荃忙看握着的鱼:“那我抓的鱼会不会渴死?”

“我只负责你不被淹死,才不管鱼会不会渴死。”

国荃一骨碌坐起:“不行!不许把我的鱼渴死!”国潢警告说:“你再跟我犟嘴,看我家法伺候!”

国荃忙又躺下:“好吧,我听话。”

二人躺在树下望着天,就这么等着衣服晾干。

正午时分,江氏和女儿国蕙、国芝,在厨房忙做饭,她不知是累得还是郁闷,长长叹了口气。国蕙敏感地朝母亲看了眼,对母亲又像是自语:

“爹蹲在大哥窗下一上午了。”江氏摇了摇头,没有吱声。国蕙和国芝对视下眼神,谁也没再说什么。

这时,国璜小哥俩回了家,国荃一进院,便噔噔噔跑到厨房:“娘,娘!我捉到一条大鱼!”手举着还没指头大的小鱼给娘看。

江氏慈爱地端详着儿子:“娘的乖儿子,这么小就会捉鱼了?还捉这么大一条。告诉娘,在外面乖了吗?”国荃咧嘴一笑:“乖了。”

国潢拎着装有田螺的竹篓走来:“乖个p!”

国荃冲国潢做鬼脸:“娘说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哥哥抓田螺,我捉我的鱼,我又没给你捣乱。”

国潢鼻子哼了声:“下次不要缠我,再也不会带你。”国潢说着走出厨房,国蕙冲国潢追了句:“行了,你也快四岁了?”

小国荃见姐姐袒护自己,得意地搂着母亲:“娘,我都乖了,等下吃饭,给我煮个咸鸭蛋好不好?”

江氏点着国荃脑门:“小馋猫!下次可不许自己捉鱼了啊?万一掉到水里,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国荃并没理会娘的话,却一本正经道:“娘,把鱼煮成汤,给大哥喝吧。”

母亲好奇地问为什么?国荃脱口道:“爹说,大哥笨!我猜,有病的人,不是都要喝鱼汤嘛。”

小国荃不成逻辑的童言把母亲逗乐:“乖儿子,去,让爹看看你捉的大鱼。”

国荃咯咯笑着,握着鱼撒丫朝爹跑去。

国荃见爹面色不悦,没敢把鱼拿给爹看,而是攥着鱼蹲在爹的对面,默默地看他抽烟。

曾麟书抬眼看看小儿子,正要开口,国荃稚声稚气地问:“爹,抽那么多烟,肚子里会不会着火?”

父亲牵强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我说?我看娘做饭时,炉灶外面冒烟,炉灶肚里...有很多火的。”

“爹是人,不是炉灶,明白了?”

国荃直接来句:“不明白。”

“不明白,长大就明白了。”

“长多大才是长大呀?”

“长你大哥那么大,就算长大了。”

“哦,这样啊...怪不得大哥也在抽烟。”

曾麟书呼地站起、却又蹲下,盯着儿子脸问:“你何时看到大哥在抽烟?”国荃看着爹严肃的面孔,迟疑片刻反问道:“爹,告密的人,是不是汉奸?”

曾麟书双手按着国荃的肩膀,良久没说出话来:“你聪明得让爹可怕。好吧,爹不问了。”

国荃不明白‘聪明得可怕’是何含义,但他知道,聪明总是好的,于是,稚气地冲爹点点头。

餐厅的大圆桌前,全家各就各位准备吃饭。

国蕙和国芝忙着为家人盛饭上菜。一大盘什锦泡菜,几样素菜上齐,江氏从门外走来,将两个咸鸭蛋分别放到爷爷和小国荃面前:“来,爷爷的,弟弟的!”

国荃对着鸭蛋兴奋地拍起小手:“好好,有咸鸭蛋吃喽……”

家人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特殊,大家视而不见,只顾各自吃饭。坐在国藩身边的国潢,见国藩数饭粒似的往嘴里送,故意找话说:“大哥,你的《诗经》可否借我一看。”

国藩想着心事似答非答道:“嗯,在我书桌上,想看自己取吧。”

国芝刚往嘴里扒了口饭,不等咽下便急忙说:“嗯嗯,在我屋呢,我床头边放着呢。”

国藩略有不满地看眼国芝,国芝忙解释:“大哥别不高兴,我是用手帕包着看的,不会把书弄脏的。”

国藩没作声,国潢倒是抗议道:

“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看大哥的书,都是经大哥允许,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自己拿走了?”

国芝辩解道:“当时大哥不在房间,现在说也不晚嘛。”

国潢脸一拉:“还有理了?万一大哥急着用,他找不到,准以为是我拿了。亏你自己招供。女孩家读什么书嘛,真是。”

国芝筷子往碗上一放,连珠炮似的:“什么男孩女孩?女孩为什么不可以读书?古时的蔡文姬,李清照,不但读书,还写诗呢,羡慕去吧!”

国潢像是受了无名委屈:“做人要有操守,不经允许就拿别人书看,你差点冤枉了我,知不知道?”

国芝还想争辩,爷爷发话了:“吃饭时话多,这是大忌!大不规矩!”

爷爷的话就像消音器,全家静音。爷爷又朝闷头吃饭的国藩看了眼,在剥好的鸭蛋上,抠下指甲大小的一块放进嘴里,忙将鸭蛋放进国藩碗里:“嗯,吃不得,太咸,吃不得。”

国藩看着碗里鸭蛋,又看看爷爷,爷爷意味深长地对国藩点点头:“你吃吧,爷爷年纪大了,口味越来越淡,吃不了这么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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