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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观浏阳文庙古乐 (第2/2页)

江氏还想说什么,曾麟书已经走去。

国荃、国葆、壮芽,正在书房练字,江氏拎着袋东西进来。“娘,我们在教壮芽写字呢。”国葆说。

“嗯好,等下壮芽回家,让他把这个带回去。”

壮芽看着江氏手里提的袋子没等反应,江氏说道:“壮芽,你拿的东西,师父收下了,这是师父回送给你娘的。”

壮芽张口结舌地:“师娘,我,我怎么能...再收您的礼?”

江氏淡然一笑:“这是送给你娘的,烦劳你带回去。好了,你们习字吧。”江氏放下袋子转身走去。

“我就说嘛,我爹不会收你东西的。”国葆说。

壮芽难为情地:“这,哪有先生给学生送礼的?”

八岁的赵子壮,在国荃和国葆的介绍下,做了曾麟书的学生。从此,也和曾家结下不解之缘。

皎月挂上了树梢,玉兔开始捣药了。

国芝侧卧在床上,单手托着脑袋,美滋滋地端详着熟睡的桢第。她那明媚的眼睛,吐露着满满的母爱,仿佛在观自己的孩子。国芝五岁,还没灶台高,便站在凳子上跟着大人学做饭。一双巧手,一张利嘴,她的心却是三姐妹中最火热的一个。

秉钰怀抱小褥子从外面推门进来,国芝忙指着嘴:“嘘……”

秉钰笑着走近床前,看着熟睡的儿子:“又睡着了?”

“抱着抱着就睡着了,嘿嘿,像个小狗熊,能吃能睡。”国芝心里甜滋滋的,宛若在和别人说自己的孩子。

秉钰看着国芝笑道:“你呀,这么喜欢孩子,等将来自己有了孩子,还不知道怎么疼呢。”

“嗨!还不知猴年马月的事呢。”

秉钰看着儿子:“我把他抱回去吧,你也早点歇着。”

“不急嘛,你坐下,我们说说话。”国芝拉着秉钰。

“等下尿你一床。”秉钰说。

“尿就尿呗,又不是没尿过。”

秉钰点着国芝的鼻子:“你呀!”

曾麟书夫妇对坐在卧室,满脸的心事。二人沉默良久,江氏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家里是忙完一桩又一桩,实在不行,就先让国藩动身,只要能到了京城,我们再接着想办法。”

“我今天跑了一下午,凑了好几家才凑了个盘缠钱。孩子到了京城,又得吃又是住,他又人生地不熟的,唉!”曾麟书发愁道。

“是啊,光路上就得走一两个月,这可怎么是好。”夫人应和着。

曾麟书喃喃道:“今年的粮食,该卖的也卖了,该借的也借了。再往外圈里去想,实在也张不开口啊。”

“你总共凑了多少了?”

曾麟书摇了摇头:“加一起不到三十贯。我已答应国藩后天让他启程,可实在借不到了。”

江氏想了想说:“无论怎样,先打发孩子上路吧。路上不是要走两个月吗?这档口,我们还可以想想办法。等筹到钱,马上给他寄过去。眼看,开春就要开考,总不能因为钱,把孩子堵在家里。”

“也只能这样了。”

国藩在卧室端着灯、在书柜前翻找书,秉钰抱着儿子回来:“这个小坏蛋,吃饱了就睡,白天睡足了,晚上我是别打算睡了。他不缠着我闹才怪。”

国藩回头一笑:“吃饱就睡才长得胖,他晚上闹,有我呢,我哄他玩。”

“来,你先抱着,我铺床。”

国藩接过儿子,轻轻吻了一口:“赶紧长大吧儿子。”

秉钰整理好床,回身将儿子接过放在床上,突然,一股心酸涌上心口,她喃喃地说道:“后天晚上,就是我们母子二人了……”

离别,又将是一场离别。国藩难过地看着妻子,心中说不出的苦楚。秉钰眼含泪花凝视着丈夫,国藩一把搂住妻子:“秉钰,这次我无论中与不中,绝不会像上次那样,我会很快回来与你和儿子团聚的。”

秉钰哽咽道:“我是可怜孩子,这么小,想让爹多抱抱的机会都没。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为你整理行装。”秉钰说着来到盆架前洗脸,低头一看,见门槛里面放着一个袋子,“这是什么?”

秉钰弯腰捡起,国藩走来打开一看,见是满满的铜钱和一张字条,秉钰展开念道:

“大哥,这是在大哥和嫂子的掩护下,我们共同赚的钱。此事在哥嫂心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我们在家用不着钱,大哥带上路上买水喝。”

秉钰念完,一把将字条攥在心口,夫妇俩四目相对,泪水顿时涌满了眼眶。

道光十七年,十二月初三,国藩带着借贷和全家拼凑的三十二贯钱,吻别出生仅一个多月的儿子和妻子,再次踏上赴京会试的路。

又是一个隆冬,又是一次赶考路,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脚上穿了双厚厚的棉靴。鞋底和鞋帮都涂了层桐油,既可防水又可防止寒气窜到脚心。这是母亲亲手为他做的。

二十七岁的国藩,有着世上所有男人的一切挂碍。爱妻,娇儿,堂上父母,年迈的爷爷奶奶,还有默默力挺自己的弟弟;想起哪一个,他的心就像是被钩子钩着。可命运,像催征的战鼓,一切不容他多想。

跨了几个省的颠簸,载有国藩的马车终于驶进卢沟桥。

此时的京城,宛若冰雪世界,住户们的房檐、挂着一串串冰琉璃,道两边堆满了积雪,雪还在不住地下。街巷行走的小贩,拖着京腔的叫卖,随着朔风不时地飘来。那些不知冷的孩子们,在雪地里嬉闹着打着雪仗。国藩掀着轿帘看湿了眼眶,这是他多么熟悉的一幕。

会馆门房,郭嵩焘正和门房大爷围着炉子聊天。郭嵩焘缩着脑袋:“京师这个冷,我算是领教了。”

大爷淡笑一声:“你若是出了关,那才叫一个真冷!我在这儿住半辈子了,便也习惯了。冬天不冷,来年就没好年景,瑞雪兆丰年哪!”

大爷正说着,忽闻有人叩门,他慌忙走来,将大门打开一看:“涤生!你可算回来了!”国藩跺着脚哈着气,“大爷,您老还好吧?”

“好好,快进来。”大爷帮国藩拍着身上雪,“唉,这一路可遭了罪喽!”

郭嵩焘从门房冲了出来:“大哥!”国藩见是郭嵩焘,忙拥了上去,“伯琛!你几时到的?”

“我昨天下午到的,算着,你一两天准会到。”

大爷拎着行李:“涤生,你住的房子,我还一直给你留着。谁来,我都没让他们住。”

“谢谢大爷。”

“外面冷,来,屋里说话。”大爷领着二人来到后院,大爷将门打开,国藩进屋打量着熟悉的一切:“啊,又回来了!”

“涤生,你先安置着,我给你生火去。屋里没火站不住人。”大爷说着要走。“大爷,等下。”国藩忙从行李中取出一罐辣酱和一袋土产,“大爷,上次,我带的辣酱您老说好吃,这次,我专门多带了些。”

门房看着国藩的礼物:“你大老远地来,路上那么不容易,还想着给大爷带辣酱。”

“嗨,不是什么稀罕物,您老不是爱这口儿嘛。”国藩将礼物塞在大爷手上,“这是点家乡土产,您老尝尝。”

大爷双手托着礼物,受宠若惊地:“这,这叫我说什么好呢?我这孤老头子,没儿没女,一辈子从没收到过什么礼,倒叫你这么惦着。”

“快别这么说,我们背井离乡,多亏您老照顾。”

“这这,唉!大爷收着,大爷收着了!炉子上的水马上就开,等下我给你们送过来。”大爷说着回身出了屋。

“来,我帮你整理。”郭嵩焘说着,将国藩带的书一一放在书柜。

“对了,你住哪房间?”国藩边整理东西边问。

郭嵩焘笑道:“昨天来时,我本想住这间房,门房大爷说是给您留的。我说我是你兄弟,他说兄弟也不行。呵呵,就把我安排在隔壁房了。”

“哈,这个大爷。我在这住了两年,和大爷住上感情了。”

二人刚将书摆放好,门房大爷在院里喊道:“涤生,有客人找你!”

国藩闻听一愣,忙出了屋。只见李文安笑着向他走来,国藩惊喜道:“玉川兄!”

“涤生!果然被我逮住!”

二人拥抱着转了个圈,国藩激动道:“玉川兄,你怎知道我会在此?还冒这么大雪。”

“我猜的!”李文安爽朗一笑。

“快进屋。”国藩拉着李文安进了屋,对郭嵩焘介绍道,“伯琛,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玉川兄。玉川兄,这位是我义弟郭伯琛,今年秋闱中得举,也是来参加会试的。”

郭嵩焘拱手道:“小弟伯琛,见过玉川兄。”

李文安回礼道:“伯琛小弟,幸会!”说话间,门房大爷提着火种和木炭进门,国藩忙接过:“大爷我来。”

大爷帮着将火盆捣鼓好:“行了,屋里马上就会暖和。”三人连声道谢。“不谢不谢,你们说话。”门房大爷掀门帘走去。

三人将凳子拉到火盆边:“玉川兄何时到的,怎知我今日在此?”国藩问。

李文安道:“我也是昨日刚刚到京,外面下雪也无处可去。冥冥中感觉你应该到了。所以,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么巧。”

国藩起身从行李取出炒花生,熟栗子,罐子装的糖水杨梅,红薯干,槟榔和臭豆干等物:“来来,尝尝我们家乡的土产。”

“等着,我带的也有。”郭嵩焘说着起身出了屋。李文安拿起块臭干问道:“这东西,怎么个吃法?”他用鼻子闻了闻,“嗯,味道怪怪的。”

国藩将臭干放在火边烤着:“我们家乡的臭干子,别看它闻着臭,吃着却很香。等下烧好,再涂些辣酱,你吃了一定会上瘾。”

“哈,我平生第一次见到。”

国藩将槟榔拿给李文安:“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嘛!来,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李文安捏起个槟榔放在嘴里,片刻,五官骤变。国藩哈哈大笑,“瞧你难受的样子!这是槟榔,我们家乡都爱吃的。但槟榔并不产于湖南,大多是广西贩卖过来的。”

李文安硬着头皮咽下:“我,我真第一次吃这东西。哇,这味道,实在是,呵呵,噎喉咙。”

“我们家乡的男人,闲暇时,抽袋旱烟、嚼几颗槟榔,再喝杯湘妃茶,哇,那真是人间的一大美事。你呀,硬是没这福气!”

“哈,如此说来,你也会抽烟?”

国藩微微一笑:“我们湖南家家都种烟草,晚上,读书犯了困,就抽上几口,慢慢也就成了习惯。不过,我一般不当旁人面抽。这次,等我把带的烟抽完,就下决心戒了。”

“哈,烟这东西一旦上了瘾,想戒?那真跟要命一样!你还是别戒了。”

“呵呵,我慢慢来。”

郭嵩焘抱着包烤鱼干和炸河虾进来:“来,快来尝尝,我娘做的。”

李文安一看:“哇,你这是要?”

郭嵩焘腼腆一笑:“第一次出远门,娘担心我在外受委屈,硬是强塞到行李的。”

国藩乐呵道:“今天,就当我们三人提前过大年了。”郭嵩焘看着一旁的酱牛蹄,“嗬,大哥还带了酱牛蹄?”

“和你一样,家里非做些让我带着,不带就不高兴。”国藩笑道。

李文安摇头苦笑:“实在惭愧,今天我来,只是想碰碰运气,也没给你们带什么礼物。”

国藩说:“带什么,你老兄就是最好的礼物!”

李文安歉意道:“等几天过年,我请二位到我那里吃年饭。”

郭嵩焘往窗外一瞅:“哟,老爹送水来了。”说着跑出了屋,“老爹,地上雪滑,您站门房喊一声就行,别亲自送了。”

“没事儿,我怕你们急着喝。”

“老爹,等下,您再帮我开间房。”郭嵩焘说。

“你要留客是吗?甭管了,房都现成的,我抱两床被子过去,再给烧上个火盆,保证你的客人睡得暖暖和和。”

郭嵩焘低声道:“房费记我账上。”

“行嘞!等收拾好,我把钥匙给你。”大爷回身走去,郭嵩焘拎着水壶进屋,“涤兄,你带的可有茶叶?”

“有有,湖南人怎么离得了茶叶。哈,刚刚进屋,还没来得及拿,玉川兄就到了。”

国藩将茶叶放在桌上,郭嵩焘泡上三杯茶:“玉川兄,我们兄弟初次见面,等下我去厨上安排一下,咱兄弟三人好好叙上一叙。您瞧,外面一直落雪,今晚,您就在此留宿吧,我已吩咐老爹给您开房了。”

李文安忙站起身:“诶,如此打搅,使不得,使不得。”

国藩稳坐着不紧不慢道:“坐下坐下,伯琛不说、我也正有此意。自上次一别,已两年未见,兄若不见外就依了小弟吧。”

辞岁的爆竹,开启了人们新一年的希望。

京城大街小巷,人们穿着新衣相互拜年。市井大街张灯结彩,各铺面喜庆的灯笼串串红。老爷太太们,乘坐着马车前去赴宴,满街头的京卖声不绝于耳。

李文安、曾国藩、郭嵩焘三人,手拿糖葫芦,孩子般地洋溢着笑脸,在前门大街随众人溜达着看热闹。

农历二月初九.寅时,长沙会馆门前围满了送举子参加会试的马车。

国藩将要带的东西打成个包、挎在肩上,对着镜子整理着衣服。门外郭嵩焘催促道:“大哥,准备好了吗?”

“来了!”

会馆内,三五成群的考生,匆匆向大门口走来。

门房大爷见国藩二人提着灯笼走来,叮嘱着:“涤生,进了考场,千万稳住神!三年了,就等这一天呢!”

“大爷,我会尽全力的。”

“快走吧,大爷等着听你们的好!”

顺天府贡院的建筑群,气势仅次于紫禁城。贡院中心的‘明远楼’有三层之高,是贡院最高建筑。监考官登上明远楼,居高临下,考场内外的情况便可一览无余。

天仍是一片昏暗,举子们手上的灯笼、将贡院前后几条街照得通明。数千名举子随着官差叫牌,依次进入贡院。

贡院门里,一排检查官正在例行各种检查。举子们脱鞋,脱帽,随身物品无不翻个遍。

国藩、郭嵩焘、李文安随队伍进了贡院。最后一个举子进门,贡院徐徐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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