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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荷香娘棒打鸳鸯 (第2/2页)

国藩眨巴着眼道:“还请恩师拨云开雾。”

穆彰阿危坐正襟道:“回想那日之事,若遇旁人,早已跪下向我求饶,但你不惧权贵,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倒让老夫为之一振。能有此定力之人,必是天赋使然。所以,老夫断你将来定是有一片乾坤之人,故将此书馈送与你,愿你成为可造之才。”

国藩闻听,真的不知说何是好:“恩师默默栽培,而学生浑然不知,学生荣幸之至,惭愧之至也!”

穆彰阿依然大度道:“老师怜惜学生,自古情理之中。现如今,我大清内忧外患,朝廷求贤若渴,本师更是惜才如命。国家的强大与延续,靠的是未来的秀杰与贤能,还望你不负本师与朝廷所望才是。”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绝不辜负恩师苦心栽培!”

穆彰阿呵呵一笑:“冠冕堂皇的话就不必了。庶吉士散馆在即,望你能拿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既然,你与老夫师生相称,但请记住,老夫对门生的要求更严于他人,绝不会将些酒囊饭袋纳于门下。”

国藩再次拱手道:“恩师教导,学生铭刻在心,涤生定将自己所学,真真实实呈现于朝廷。”

穆彰阿点了点头:“嗯,老夫将拭目以待。”

国藩再次摸了摸挎着的礼物,脱口来了句:“恩师,若无他事学生便告辞了。”

“嗯,不急嘛,等下留我这儿吃饭。”穆彰阿说。

国藩生疏道:“不不不,恩师日理万机,学生不敢打扰。”

穆彰阿见国藩紧张的样子,呵呵一笑:“看来,你是与老夫生分哪!哈,多来几次就不会了。好吧,为师就不为难你了。”他回头叫了声,“来人。”

女仆应声匆匆走上:“老爷有何吩咐。”

穆彰阿说道:“去将我今日带回的点心和肘子拿些过来。”

女仆应着转身走去,穆又转向国藩道:“我给你带些吃的回去,晚上读书饿了,可以充饥。”国藩反倒摸着自己挎的礼物不知所措。

不会儿工夫,女仆拎着几盒点心上:“老爷。”

穆彰阿冲女仆点了下头,说了声:“下去吧。”

穆彰阿拎着点心对国藩,“回去好好温习功课。来,拿上,这是今天进宫皇上赏的,我牙口不好,你带回去吃吧。”

国藩看着穆彰阿送上的点心,接也不是拒也不是,穆彰阿索性将点心放在国藩手上。国藩捧着点心,急出一头汗:“这,都是学生给老师送礼,哪有……”

穆彰阿淡然一笑:“你一个穷翰林和老师谈什么礼?老师要的是你的才华。好了,不留你了,回去吧。”

曾国藩如释重负般,忙起身拱手:“恩师保重,学生告辞!”国藩几乎没再等恩师说什么,便机械地背着包,拎着几盒点心疾步走去。

到了晚饭时分,国藩还没回来。梅钟澍和陈源兖,坐在会馆餐厅不停地往窗外张望:“天都快黑了,这送礼的怎么还不回来?留下吃饭了?”陈源兖说。

“留下吃饭的可能不大,该不会舍不得坐车,步行走回来的吧?”梅钟澍猜测道,“我们吃完,打份饭带回去给他留着吧。要不,等他走回来到哪吃饭去。”

陈源兖点了下头,梅钟澍回头看着就餐的士子们:“瞧,和我们当年一样。今年庚子科,咱湖南又中六名进士。长沙一名,善化中了三名,浏阳和湘潭各一名。”

“嗯,比我们戊戌科还多出一名。他们正在进行殿试,我们散馆后,他们正好进来。”

梅陈二人吃完饭,打了份饭菜走出餐厅,恰看到国藩拎着点心背着包裹朝二人走来。陈源兖端着饭:“嘿!你早来一步我也就不打饭了。瞧,你是回餐厅吃还是回屋吃?”

国藩忙说:“我猜想你们就在餐厅,便直奔了过来。端我屋吧,我们屋里说话。”三人进了国藩屋,陈源兖将饭往桌上一放,“先吃饭吧。”

国藩将点心包裹放在桌上:“不急,容我先喝口茶。”国藩端起茶杯一阵豪饮,舒了口气道,“啊,我快成了久旱的秧苗。”

梅钟澍纳闷道:“怎么,去穆府只顾得说话,水都没给你喝?”国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将包裹打开。陈源兖见状,“你礼物没送给穆大人?”

梅钟澍也忙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又背了回来?”

国藩说:“送了,穆大人送了我这些点心。”国藩将盒子一一打开,有卤肘子和非常精美的糕点。“他送你的?”梅钟澍说。

国藩解释说:“皇上赏与穆大人的。先别问了,你们吃吧,这可是市面上见不到的珍馐。我得先吃饭,快饿昏了。”

梅钟澍看着国藩的礼物:“莫名其妙!这都哪跟哪啊?礼物没送出,反倒人家送你点心?”

国藩大口扒着饭,玩笑道:“等我吃完饭,我一一禀报二位。”

天很快便黑了下来。

荷香娘坐在里屋缝着衣服,荷香站其身边哀求着:“娘,您就找干爹将这事挑明了说,干爹一定会尽力的。”原来,荷香是想让娘找二喜当说客,到国荃家挑明二人的婚事。

荷香娘---陈氏拧着劲道:“荷香,人要知趣!我们是怎样的人家,曾家是怎样的人家?咱跟人家根本就合不到一处去!”

荷香辩解道:“婚姻,是我和国荃两人的事,我们俩合就是合,您拿他家跟我们家合什么?真是的!”

那陈氏坚持道:“别自找没趣。你干爹若是知道,也不会保你这个媒。你说虎子不如你的意,我便不在往下说了。那猫眼和大壮不都挺好?又懂事,又能干,哪点对不住你?偏偏要嫁人家少爷。”

“我还真告诉您,非曾家少爷我谁都不嫁。”荷香说。

陈氏耐心道:“娘并非说人家少爷不好,正是人家太好了!我们配不上。”

荷香将要被娘气哭:“人家根本不是像您想的那样。让干爹去曾家提亲,还是国荃少爷的主意呢。娘只需在干爹面前点个头,以后的事就由干爹出面,您就不用管了。”

陈氏将手中活往床上一放:“这门亲,我想都不会想!更别说让人提亲。就是你爹活着,他也不会答应。”

荷香说:“如果曾家答应了,让人找我们提亲呢?”

陈氏说:“既是那样,我也不会答应。”

荷香跺着脚:“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陈氏道:“我是为你好!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我会害你?可你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荷香委屈地闭着眼流泪:“好吧好吧,你为我好,你为我好!”荷香转身走到外间,趴到桌上哭了起来。

突然窗口窜进个纸团,荷香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荷香,莫哭,刚才你与娘的对话我全听到了。明日,我便下山,回家说服家人,邀二喜叔与你娘提亲,放心,你娘会改变主意的。快睡去吧,我在梦里等你。”

荷香忙收起纸条,开门向门外观望,只见国荃站在自己屋门口,两手扶着门框正向她点头致意。

二天一早,国荃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家。

江氏和秀娟正在准备午饭,恰巧国荃走来。秀娟忙说:“哦,少爷回来了!”“怎么就你自己,弟弟们呢?”母亲问。

国荃笑道:“天热了,我回家取些衣服。他们两个,在帮我审阅那帮兄弟的考卷呢。”

赵婶闻听儿子的进步,喜上眉梢:“哈,可真行,会做人家小先生了。”

江氏对国荃道:“赶紧回屋歇会儿,午饭就要好了,吃了饭我帮你找衣服。”国荃站在原地没动,“娘,我想和您说个事。”江氏看了眼赵婶,“娘这会正做着饭呢,吃了饭再说吧,娘也正要找你说事呢。”

赵婶忙说:“孩子找夫人说话,您就赶紧去吧。”国荃焦急道,“走吧娘。”江氏索性解去围裙,跟着国荃朝国荃屋走去。

秉钰轻轻掩上门向厨房走来,赵婶边干活边说:“少奶奶看着孩子就好,您又跑来做什么。”秉钰悄声道,“哈,睡着了。”

赵婶说:“等下孩子醒了,会不会掉床?”

“不会,我用被子挡着呢。”秉钰又说,“我刚才听到九弟回家了?”

秀娟道:“是,说是回家拿换季的衣服。”

秉钰说:“正好,娘要告诉他定亲的事呢。哈,晚个一两年,等弟妹过了门,我不又多个做伴的?”

秀娟乐呵道:“是啊,自国芝小姐出嫁,大少爷回了京城,这三个孩子也不常在家,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幸好添了孙少爷,家里才多了这么多欢笑。”

秉钰感慨道:“先前,一大家子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国芝和国藩这一走,家里突然冷清了许多。我也天天盼着几个弟弟早早地成家,都能生上几个孩子。那会儿,咱家可就又热闹起来了。”

秀娟道:“快了,用不了几年!”

全家人都希望,兄弟几个都早早地成了家,多生几个娃。哪承想,曾家的九少爷背着家里自己订了婚。没等他开口说起与荷香的事,母亲却先将熊家小姐的事告诉了他。国荃只得说:“我上面两个哥哥都还没有成亲,怎么不先给他们定亲?”

母亲说:“张婶原本就是给国潢提的亲,娘想着,你和国华也都到了定亲的年龄,索性,就将你三人的八字都让张婶拿了去。”

国荃将脸一横:“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合上了我!”

母亲说:“这孩子!定亲成亲是人生的大喜,怎么到你这就成了倒霉?”

国荃简直无话可讲:“算算算,我不想多说。”

母亲追着说:“你不想说,就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我还小呢,还不谙人事。我奉劝家里,趁早把这门亲给退了,免得误了人家小姐前程。”

母亲被?得无可奈何:“你怎么和娘这么说话?”国荃有苦难言道,“不是孩儿诚心惹娘不高兴,我真的是不愿意。”

江氏盯着儿子的脸,缓了缓道:“国荃,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有什么隐情?你说出来,娘会为你着想的。”

国荃耷拉着头:“您和爹都答应了人家,我还能有什么心事。”

江氏看着国荃猜想道:“你在外面,是不是看上别家的姑娘了?”“没有,我谁都没看。”

江氏道:“你给娘说实话,熊家这里,双方只是有这层意思,还没最后定下。倘若你真是看上哪家小姐,娘和爹商量,不行,咱把熊家这边推了,娘托人给你保媒。”

国荃嘟囔道:“说得轻松,我爹会同意?”

“你把实情告诉娘,你爹听我的!娘听听是哪家的姑娘。”

国荃拉着脸道:“反正,我不会要这熊家小姐,娘若能将熊家给推了,这辈子我保证都听娘的,任何事儿都依着家里。”

“你总要给娘说出个道理!告诉我,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国荃沉思片刻,吞吞吐吐道:“我们山寨的一个女孩,她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她。她父亲跟着二喜叔打土匪时死了,如今她和娘相依为命。如果,家里非逼我和熊家小姐婚配,除非,你们不想要我这个儿子。”

“那你为何不早早地让娘知道?”

“孩儿今日回来,就是要和娘说清楚的,结果,还没等我开口...”

江氏既心疼儿子又自相矛盾:“唉!咱曾家无论是儿是女,皆是父母指婚,既然你对这姑娘如此看好,娘也不忍看你伤心。娘伤心伤我一个,你伤心伤我母子。”

国荃看着娘的脸:“这么说,您是答应推掉那熊家了?”

江氏说:“你给娘选择了吗?我不答应你又能如何?”

“娘,谢谢您这么开明,国荃不但这辈子要好好孝敬您,下辈子我还要做娘的儿子,生生世世都做您的儿子!”

江氏无可奈何地:“别这辈子那辈子了,娘心里清楚,强扭的瓜不甜,只要你自己中意,娘也无话可说。”

“娘,还有就是,这女孩她娘,有点不愿意。”

“什么?人家家里不愿意?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即使做得你爹的主,也不能做了人家娘的主啊!你说你,这叫什么事?”

国荃说:“事实并非娘想象得那么复杂。她娘仅是认为,她们家没产没业,配不上我们曾家。”

江氏道:“难道,我曾家是贪图女方钱财之人?”

国荃说:“她绝不是这层意思,只是认为和我们门户不相当。”

江氏说:我们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娶媳嫁女首先看的是人品,还要看缘分。既然,人家大人有所顾忌,你就是再喜欢,娘也不能强按着人家脑袋点头。

“娘,二喜叔是那女孩的干爹。”

江氏道:“国荃,你的心思娘都明白,刚才话也给你说透了。你说喜欢她,行!娘想办法说服你爹,可你又说她娘不同意,这,别说让她干爹去说,就是她亲爹同意娘亲不点头,这门亲我也不能答应。咱曾家怎能强娶人家闺女呢!”

“好吧,我知道了。”国荃说着起身打开衣柜。“你要做什么?”母亲问。国荃说,“我走。”

江氏说:“要吃饭了,你走哪去?”

“我回去让她娘点头!”“你跟娘赌气是吗?”母亲说。

“没有,我和她娘赌气去。”国荃把该拿的衣服包裹好,江氏既伤心又疼儿:“回到家,连口饭都不吃就要走,可见那女孩在你心里有多重!好吧,我不留你,你去吧,娘成全你!一个月倘若那女孩娘还不吐口,别怪娘不通情理。”

国荃坚决道:“一月之内、我若搞不定她家,我顺从家里,任凭你们给定个阿熊阿虎,我绝无怨言!”

江氏摇着头:“国荃,你真这么走了?娘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顿饭了。”

“娘,我现在在哪都没心思吃饭。”

母亲失落道:“好,走吧。”国荃犹豫片刻狠心出了屋,江氏一屁股坐在床上暗自伤心着,“从小就是个犟种,没想到长大还是个情种!”

全家人围着餐厅准备吃午饭,曾麟书扫了眼大家:“诶,国荃不是回来了?怎么不出来吃饭。”赵婶和秉钰忙看江氏,江氏忙为国荃打掩护,“啊,他回来拿书的,说那边急等着用呢,我让他走的。”

曾麟书不满道:“再急,也要让孩子吃了饭再走啊。”爷爷呵呵一笑,“我说怎么没看到这小子回来,原来,点个卯就走了?”

江氏忙又对爷爷解释:“他着实那边有点急事,一两天就又回来了。临走,他还专门交代我说,让爷爷奶奶和家里都别为他们担心。因为赶得急,我便没让他去打扰爷爷。这不怪他,是我催他走的。”

爷爷道:“孩子真是长大了!哈,小时候天天缠着我,唉,行,无论在哪儿,只要做正经事我就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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