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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春花谢时 29秦绎,你去死吧。 (第2/2页)

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慕子翎试探着唤了一声:

“阿朱?”

下一刻,一股剧痛就从他的左手传来——

秦绎第二次『射』穿了他手腕。

所剩不多的骑兵们一拥而上,飞速将慕子翎扑倒,慕子翎剧烈喘息着,幽深漆黑的眼睛里却全然没有焦点。

最后,他感觉有一只指腹上带着茧子的手掌抬起了他的脸,秦绎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夺人心魄的团圆鼓,没有听说过罢?”

“为了它,云隐道长准备了很久。”

慕子翎什么也看不到了,秦绎一手就捏住了藏在慕子翎怀中、试图咬他的阿朱,装进瓷罐中。他面『色』发白地站起身,终于可以道:

“押着他,回城。”

......

慕子翎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手脚都被捆住了,蒙着双眼扔在床上。

阿朱不知道在哪儿。

这里一片安静,不知道是真的没有人,还是他的五感还未恢复。

没有人靠近,也无人送水送饭。但好在慕子翎还算能挨饿,随着时间的流逝,只觉得有点无力,并不算有多难受。

不知是第几天,总算有人靠近了来,端着一碗水放在他唇边喂入。

慕子翎不喝,他抿着唇,『露』出一种奇异的笑意,轻声说:

“秦绎。”

他看不见,但他闻得到他的味道。

干净的皂角味,掺过着些若有若无的淡淡松香——这是他批折子处理军务时惯点的香。

秦绎注视着这张惨白狼狈,但桀骜不减的脸,轻轻舒了口气,把碗放下了。

“你昏『迷』时也是如此喝不进水。”

秦绎说:“但孤会喂你喝。但现在,你大概是不稀罕的。”

慕子翎的唇已经干得微微起皮了,但他依然冰冷漠然地说:

“是。太脏了。”

秦绎静了一会儿,而后抬手扯掉了慕子翎眼睛上的黑布。

慕子翎眼睫微微颤动,他原以为自己需要闭一会儿眼才能适应光亮,却睁开眼,发现整个房间都是暗的。

房间的窗纸和门都被用布从外面遮住了,根本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慕子翎沉默了片刻,倏然轻笑道:

“秦绎,你为了折磨我,总是愿意下这么大的功夫。”

秦绎未吭声,只一言不发地给慕子翎手腕换纱布。

他的左手现在可谓伤痕遍布,先是炭火烧伤的手心手背,接着挨了秦绎一箭,

四天没换,再不收拾就要化脓了。

“你要给慕怀安收拾容器吗?”

慕子翎看着秦绎的动作,漠然地讥讽问。

秦绎动作微微一顿,却随即平静道:

“孤给过你机会了。”

“——你杀了他,以命抵命本就公平,没有什么问题。”

慕子翎脸上『露』出一个冷谑的笑,怔然地看着床顶,喃喃说:

“......以命抵命。真是好一个以命抵命。”

慕子翎的双手都被固定在床上,不能挪动分毫——

甚至怕他召来阴魂,连十根手指都被纱布缠得极紧,不能弯曲分毫。

秦绎给慕子翎包扎完手腕,慕子翎问:

“阿朱呢。”

秦绎未吭声,却退掉外头的衣袍,解开里衣,『露』出里面层层包裹,微有血迹的纱布来。

慕子翎看着他,轻声说:

“我当时应该再往左一点的。”

纱布也被秦绎除掉——

这是和慕子翎同时受的伤。那块被锋利的尖刃破开的皮肉,用一根疏疏的黑线缝在一起,边缘仍微微泛着红,但比前几日已经好许多了。

慕子翎不知道秦绎这么做是想干什么,他唇角漏出个嘲讽的笑,问道:

“怎么,王上想用伤口来激起我的愧疚心么?那就大可不必,我的手腕现在也疼得很。”

然而秦绎眼瞳沉沉,根本看不出他想干什么。

他走到慕子翎床边,慕子翎仰视着他。

秦绎解开了慕子翎被束缚着、却没什么力气的右手,按到了他的创口上。

慕子翎注视着离他极近,正垂眼注视着自己的秦绎,轻声问:

“你想做什么?”

秦绎一手按着慕子翎的右腕,一手搭在他修长线条漂亮的小腿上。

“你的轻功太好了。”

秦绎极低地哑声说:“下次若再逃脱,我没有把握能找到你。慕子翎......对不住了。”

一股极其不详的念头自慕子翎心头浮起,他瞳孔骤然缩小:“秦绎——”

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秦绎就握着他的手,极缓地再次撕开了他好不容易有些愈合了的刀伤。

在汩汩鲜血流淌而出的瞬间,一股极其剧烈的痛苦从慕子翎小腿传来,慕子翎难以忍受地惨叫出声——

秦绎却压着他,一动不动。

慕子翎像被人扒骨抽筋一般痛苦颤抖,在床板上疯狂挣动——

然而他的手脚都被捆住了,根本无力逃脱,除了痉挛惨叫什么也做不了。

秦绎牢牢制住慕子翎,极痛之下,慕子翎条件反『射』攥紧手指,动得非常厉害,连带着他的创口也被撕裂,扯开。

那种疼痛大概和慕子翎被废去轻功的痛苦比起来只有十之一二,但秦绎唯有用这种方法,来叫自己记住,他对慕子翎做过什么。

自伤口淌出来的鲜血沾了两人的一身,慕子翎犹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失神地望着床顶,脱力地平息下来。

冷汗布满了他的整个额头,汗水流进他的眼窝里,被睫『毛』挡住了,随着睫『毛』一颤一颤。

他无力地被秦绎压-在-身-下,瞳孔中没有一丝焦点,只茫茫然地望着空气,膝盖以下全然没有知觉了。

秦绎缓缓松开他,心口处的伤口却“滴滴答答”流下血,沾到了慕子翎苍白的皮肤上。

慕子翎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从前的阴郁桀骜也全都不见了,他好像一下子变小了许多。

良久,他缓缓闭上眼,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不住滚动,微微颤抖着『露』出一个极轻的笑。

“原来你是这么地巴不得我死。”

他轻声说。

秦绎慕子翎已经看不到了,在无尽的黑暗中,他只看到了当初沉于水底的那抹光,有人拉着他,一直向上游去。

那光晕越来越大,整个江州都是三月的好春『色』。

“我本来想用它走到你身边的。”

慕子翎说:“我活下来,对不起。太碍你的眼了。”

十五夜里温热的元宵,立春的篝火旁小小可爱的草蚂蚱,泼天大雨的死城中,好似末日将至的抵死缠绵。

一切都犹如『潮』水,缓缓从慕子翎的脑海中退去了。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淌出,飞快地滚进了鬓发里。

秦绎注视着他无声开合的唇,犹豫良久,还是微微俯下了身,凑到慕子翎唇边,低低地哑声问:

“......你在说什么?”

慕子翎苍白的脸笑了一下,他道:

“秦绎,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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