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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养心小筑 (第2/2页)

“想我数十年来,委屈求全,压低身姿,以求苟活,为的,就是要保我安平孩儿一命。”

“如今我这安平孩儿,福缘不浅,竟然能与九阳先生这等奇人结交,披荆斩棘,上下腾挪,于险狭之境地,终于有了一线生机。”

“皇后娘娘啊,我本无心与你争夺权贵名利,曾经如此,如今亦如此,你视那皇权宝座为炙手之物,我却视之为烫手之物。但无奈你步步相逼,不择手段,我纵是躲到这凄寒角落,你依旧如芒在背,时时刻刻欲将我母子,从这世间除掉。”

“可幸苍天见怜,我那孩儿,甚是争气,如今棋局摆开,大子已定,我倒是觉得,我这孩儿的赢面不小!”

“倒是你那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一个视天下人皆若无物,一个与那张九阳已然结成死敌,已半身步入死地而不自知,想来却当真有几分可笑。”

“皇后娘娘啊,如今我斩断从前束缚在我那孩儿身上的枷锁,且看这一棋局,孰胜孰输!”

……

且不说那养心小筑,再看那离开母亲住处后的李安平。

说也凑巧,李安平离开母亲住处之后,心中思绪不断,却突然发现,前头竟然有人挡住了去路。

定神一看,拦路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父皇,当今的大阳帝国皇帝陛下身旁最为信任的领事太监,郭连胜。

李安平见是自己老爹的亲信宦官拦路,顿时是赶忙行礼,那郭连胜见状,便是呵呵一笑,然后开口道:“七皇子还真是识得礼数,老奴不过一介宦臣,如何能担得起七皇子大礼。”

李安平闻言,淡淡一笑,“先贤有言,礼不可废,郭大人日夜侍奉父皇,劳苦功高,此礼值得,值得!”

那郭连胜见李安平如此言语,顿时眉开眼笑,不过片刻之后便是正色道:“只顾着与七皇子殿下说话,却差点忘了正事,陛下知殿下你今日入宫看望母亲,特遣我来此等候于你,并要老奴宣殿下入宫,陛下于那御书房内,有话要与七皇子殿下说。”

李安平闻言,顿时很有些吃惊,自己这位老爹,这个时候竟然想得起自己,实在是稀罕事一件。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见过自己这老爹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他要宣我觐见,那就去见见他吧。

于是,李安平当即便是点了点头,冲那郭连胜郭公公说了句,“如此,那便有劳郭大人,前头带路了。”

那郭连胜闻言,微笑点了点头,却是带着李安平,朝着皇宫之内走去。

李安平此时所经过的宫殿,才称得上真正的皇宫,那皇宫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斗拱交错,朱檐玉壁,好不富丽皇堂。

与之自己母亲居住的“养心小筑”相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跟随着郭连胜,在皇宫之中,绕迷宫一般绕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看到自己即将要去往的地方,皇帝陛下的御书房。

那御书房修建得很是气派,其上两副楹联金笔写就,恢宏大气,御书房正门此刻开着,像是专门在等候李安平的到来。

那郭连胜将李安平引到门口之后,便是不再继续往里进了,只在门口朝里通禀了一声,郭连胜通禀之后,那御书房内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李安平依稀记得,数年前戎狄与大阳帝国议和,自家老子的声音,还没有这般苍老。

得到了自家老子的应允,李安平方才迈步跨入了御书房。

一入御书房内,李安平便是看到了那坐于皇帝宝座上的大阳帝国当今皇帝,李开继。

皇帝陛下显得比数年之前,要老得太多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岁月的痕迹明显无比,每过十天半月,他的老态就增加几分。

只不过,就李安平看来,皇帝陛下目前的精力,还算过得去。

皇帝陛下见着自己最小的儿子走了进来,微微一笑,口中嗬嗬有声,招呼李安平站了过来。

两父子寒暄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之后,便是切入了正题。

李安平此刻站在皇帝陛下下方,而皇帝陛下,始终高高在上。

他看着李安平也算英挺的身姿,然后缓缓开口道:“老七,你可知今日寡人宣你到此,所为何事?”

李安平闻言,顿时收敛心神,正色答道:“回父皇,儿臣不知,还请父皇示下。”

皇帝陛下闻言,点了点头,便是继续说道:“寡人在位三十余年来,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如此,我大阳帝国,方才有如今之局面,但我如今,年事已高,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看来,距离那权柄交替,神器交接之时,已经不远矣。”

李安平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口中大呼:“父皇江山永祚,福寿万年,以儿臣看来,父皇身体康健,天年永享,今日这般言语,可是吓煞了儿臣。”

那大阳皇帝闻言,摆了摆手,“起来说话吧,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寡人听得多了,也不差你这几句。”

李安平闻言,便是连忙谢恩,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却是那大阳皇帝继续说道:“寡人今日与你说这些话,是要告诉你,一旦寡人撒手西去,大阳帝国的新主,势必会顺应而生,而你,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端正自己的位置。”

“你大哥贵为储君,大位当由他顺承,你二哥骁勇善战,可在军中,辅佐你大哥,你五哥足智多谋,亦可在朝中辅佐你大哥,稳固我李姓天下,唯有你,寡人觉得,你应该寻一处山水俱佳的好去处,结庐种田,养桑垂钓,倒不失为一个最好的选择。”

李安平在大阳皇帝开始说这番话的时候,便是低下了头,此刻耳中听得自家老子这番言语,便是把那头低得更甚,以至于他脸上的表情,都完全看不到了。

那大阳皇帝说完,见李安平并不答话,便是继续说道:“老七,你可莫要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当初,寡人为你如此取名,你如今,可知其中含义?”

李安平闻言,顿时点了点头,口中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明白。”

大阳皇帝听了李安平如此言语,方才缓缓点了点头,“你心中明白便好,须知这世上,什么东西属于你,什么东西你无缘染指,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心中须得有数。”

李安平听了这话,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是”。

大阳皇帝见李安平既然已经答话,便是挥了挥手,示意李安平可以离开了,只不过,在李安平转身的那一刹那,皇坐上的大阳皇帝却是继续开口说道:“老七,你要记住,不是你该惦记的东西,永远都不要心生妄念。”

“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去想。”

“如此,方可保安全无虞。”

李安平转身而去的身影,在听到这话之后,脚步猛地一顿,然后他缓缓开口,说道:“父皇今日教诲,儿臣已然记下了。”

待得李安平答话,皇位之上,便是传来了淡淡的“嗯”地一声,李安平在这平淡的声音传来之后,便是离开了御书房。

穿过深深的宫墙,走出宫门之后,李安平的脚步渐渐停下。

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大宫门,李安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嘲笑。

“父皇啊父皇,你昔日赐我这名字,我如何能不懂得你的意思?”

“哈哈哈,安平安平,是要我安分守己,才能得平平安安,对吧?”

“可是父皇,我安分守己,我那太子大哥,就一定会放过我吗,我那二哥五哥,就会把我真当兄弟看待?”

“你今日这番言语,与昔日这般赐名,当可谓煞费苦心,只不过同为天家血脉,为何待我李安平如此不同?”

“父皇啊,你今日之言语,是要我凡事不得起争心,就算日后皇权争夺大起,我李安平也只得在一旁旁观,不得有丝毫相争的念头。”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争得头破血流,他们可以打得你死我活,但我,就连参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不仅如此,就算在这般争夺之中,他们的刀子都捅到了我身上的时候,我都不能抬手反抗?”

“我能做什么?只能坐以待毙?半点妄念都不得生起,若是三位兄长愿意,我李安平还得引颈待戮!”

“哈哈哈,”李安平说到这里,顿时仰天长笑,只笑得涕泪纵横,然后他朝着皇宫的方向,自嘲般徐徐继续言道:“若是三位兄长,看我李安平实在多余,待他们把刀放在了我的脖颈上时,我李安平,也不能反抗,也只能安分守己,以求平平安安吗?”

“哈哈哈,世间岂有这等平安,刀兵擎于他人之手,要想活命,全凭他人心意,如此活法,尚不如伸手乞怜之乞丐,又岂是那昂藏男儿所能为?”

“同为兄弟,为何你对我李安平的安排,竟至这般,连性命都要捏在他人手上?”

“凭什么?凭什么呢?就因为我乃宫女所生,那宫女在你这皇宫大院之中,没有半点名分?”

……

李安平又哭又笑,又癫又狂,末了,他拖着身体,哈哈疯笑不已,沿着那皇宫大道,走入大街,闯入人群,身侧无数路人的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李安平皆都视而不见了。

是夜,李安平喝得酩酊大醉,酒至最酣时,李安平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掷,然后他猛地拔出了墙上的长剑,朝着身前的虚空,狠狠挥出。

“铮!”锋利的剑锋猛然斩破空气,如同也斩向了心头的柔弱。

面色刚毅的李安平凛然大呼:“我李安平自己的命,我自己做主!”

这声音如金戈相击,泠泠然大响,于那房间之内,左冲右突,久久回荡。

这句话,虽然是从张九阳那里学来的,但此刻,李安平却是说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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