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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春深 第44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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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不敢让家人知道,自己被冤枉与小姐私情遭辞退的事,依旧每日早起出门,日落归家,努力去找别的事情做。

自小感情好,棠儿心中一片清亮,已经从辰时焦虑不安的表现中看出了什么,哄他出去吃大菜,套出事情始末。

这日,三辆马车停在万利钱庄门口,下来主仆,另有四个抬钱箱的家仆跟着进门。

段峰立刻笑脸相迎,恭敬奉茶。家仆将两只沉重的箱子放到柜台下,棠儿穿一身男装,从怀中拿出金表看了看,冷冷道:“让辰时出来伺候。”

段峰在她面前一下就矮了半截,躬身赔出笑脸,“他已经不在我们钱庄了,您有事尽管吩咐,我替您办。”

对于这个不厚道的大师兄,棠儿正眼不朝他瞧,转脸对家仆道:“银子不存了,你们抬回马车上。”

伙计们往这边看,段峰不敢出纰漏,点头哈腰道:“别动气,您若嫌我伺候不周,我这就去唤东家过来。”

“好。”棠儿应了,靠在椅子上悠闲用茶。

片刻后,赵宝林满面和气地过来,见来这么多人,作一揖道:“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请问您要办什么业务?”

棠儿淡然搁下茶碗,“我的钱一直是辰时打理,他既然不负责尽心,我也好料理一下。”

赵宝林深鞠一躬,“您先坐,我去给您列出本金,报出收益利息。”

不刻,柜台内传出算珠清脆的碰撞声。过了一盏茶功夫,赵宝林双手捧着存折过来,“连本带息,一共三十三万五千六百二十两,您是否要取些零花?”

棠儿点头,“我要全取出来。”

此言一出,赵宝林顿时变了脸色,瞠目结舌道:“钱……钱存在我们这里安全保险,还生利息,搁在家里……”

棠儿一半玩味,一半认真地说:“怎么,存钱容易取钱难?”

钱庄最重要的经营标准就是方便存取,给客人提供最快捷的业务,她一句话就堵得赵宝林哑口失言。想到即将损失这么大的客户,赵宝林后悔不迭,一年三两过节补贴,还不如养着辰时一辈子。他再看几个家仆,门口的马车,客人明显有备而来,“这么大笔现银,准备需要时间,请您稍坐。”

柜台内忙得热火朝天,赵宝林亲开银库,急得摇头,悄悄从后门赶马车出去找同行紧急拆借,好不容易凑齐数额,整个钱庄骤空,没剩下几个银锭子。

目送马车载着大箱银钱离去,赵宝林转身回到店内,气得一巴掌掴在段峰脸上,怒吼道:“一下损失这么大笔存蓄,拉客户收账不见你比辰时有本事!”

段峰脸上刻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八字眉向下,“这客人仅是

第二回 来,以前的存蓄都是辰时直接拿到柜面,难道辰时去了别家,想将存款拉过去?”

姜桂之性,到老愈辣,赵宝林轰走辰时,不可能让他还有去别家钱庄做事的机会。他来回跺脚,敲一敲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照说不可能,全江宁的钱庄老板我都通过气,私挪库银的伙计谁还敢要?你赶紧跟着马车,看这客人将银子存在哪家。”

金乌西沉,火烧云染透半边天,斜阳印在长廊上晃晃刺眼。

桌上摆着大堆礼品,吴丰铭拿出一叠银票交给知忆,起身要走,知夏情致难分,水汪汪含着两眶眼泪,拉住他的衣袖不放。

吴丰铭心猿不定,流下两滴眼泪,狠心掰开她的手,“刚给姐姐的是五千银子,你缺什么就去买,过了中秋我来接你。”

知夏抽抽嗒嗒,哭得姿容惨然,用力摇头道:“我不要银子,让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知忆顿生愁容,拉住知夏轻声安慰,吴丰铭借口有饭局不能耽误,趁机纵步离开。知夏哭得梨花带雨,追出走廊,整个人恍恍惚惚,已然不知身在何方,心归何处。

吴丰铭半月不来,人如风筝断线,出笼雀鸟,连个影儿也见不着。知夏食不知味,整日歪在榻上以泪洗面,好心的姑娘们轮番来劝,怎奈她脑中只有一根弦,如何都劝解不进。

知忆揪心难受,请妈妈去吴家打听。妈妈眼头亮,带着几坛好酒,花生米,三斤卤牛肉,从门房那里得知吴丰铭十月要成婚,家里看得紧不让轻易出门。这消息仿若一记闷雷,知忆不敢将实情告诉知夏,只能隐瞒,说吴丰铭去外地做生意暂且不能过来。

石中玉与小蝶打得火热,心甘情愿掏银子住局,小蝶满面春情,将平生一等迷人的伎俩施展出来,正如大旱望雨至,神魂俱放。

次日,石中玉心中简单筹划,去找金凤姐打探赎身的事。小蝶早已厌倦卖笑追欢的烟花生涯,看准石中玉有真本事,一百个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

金凤姐着实没想到这么快,喜眉笑脸,手势翩翩,毫不客气开口就是六万。

闻言,小蝶当场就哼出一声,把俏脸一拉,低声咕哝:“我是亲爹三十两卖进来的,这么多年,为你挣了多少?”

金凤姐翘足而坐,瞥她一眼,和气面孔,语调却是冷嘲热讽:“哟,这还没出门胳膊肘就知道向外,还用我教的那套说词。蠢丫头,说你没脑子还别不信,我这是抬你懂么?石老爷肯拿银子才是真心,若知难而退,你正好瞧清楚,往后好好巴结客人,别整日做梦,异想天开。”

小蝶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担心石中玉变卦,急得直流眼泪。

见她这样,石中玉一脸庄重之容,正颜正色对金凤姐道:“我真心纳她为妾,六万太多,你重新说个数。”

金凤姐稍一思索,笑意不改道:“勿要说贵,肉身有价艺无价,这么大的听雨轩,人吃马喂哪里离得开钱?买这丫头不过五岁,养到十六岁才做生意。歌舞,琵琶,琴瑟,写字,请的是最好的师傅,吃好不说,石老爷自己问她,打小穿过差衣裳没。我啊,当她是亲闺女,有个头疼脑热,哪回没亲自照料?”

所谓家财百万不过是外人奉承,说说而已。石中玉沉吟片刻,颇有诚意地说:“我也瞧出你对小蝶倾注感情,不过她这个年纪性情已定,该回正轨相夫教子。”

小蝶粉靥妆花,流波低盼,心似玲珑,眼似明月,越发看出石中玉品行好处来。

金凤姐缓慢摇起纱扇,语气和平地说:“十个姑娘九个不会巴结,单那一个相貌蛮好,伶俐懂事。小蝶才满二十年轻貌美,正是好做生意的时候,一年进账不多说,打底两万绝不成问题。你石老爷倒是算算这笔账,自己说多少讨她合适。”

她说得没错,自己还能在听雨轩待五年,运气好六万两年就来。小蝶忽感无望,眼泪对着石中玉,悲切道:“我没福嫁你,你不必破费这么大笔银子。”

这鸨妈说话确有一套,有情有理,面面俱圆。石中玉拉了小蝶的手,“六万不是小数,我先书信回家与妻商议。”

小蝶又惊又喜,莞然一笑,激动地说:“我真心嫁你,绝无二意,自己存着一万多可以拿出来。”

石中玉脑有成算,心头一亮,脸上不由浮起笑容:“不急,你等我消息。”

石中玉不懂红楼里的规矩,做东在城北的一家饭馆宴请几位友人,席间不叫局,主要想听听意见。

酒香肉香,满桌堆叠着好酒好菜,石中玉斟了一巡酒,原原本本说了半刻钟,一桌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笑着打趣。

占绍辉病刚好不便饮酒只喝热茶,慢声道:“这些年东奔西跑,我住在堂子里的时候比家里还多,各地脂粉大有领略,江南女子温柔乖巧,到底多是一般性情。貌美心脏的大有人在,玩玩可以,娶是另一回事,六万不是小钱。”

储红涛带着几分醉意自斟一杯,不禁笑道:“你和知忆姑娘要好,这话可要讲良心。”

占绍辉敛笑不语,许久才叹出一口气道:“我虽理智但非皂白不分,这话换早些时候说出来一点也不违心,此刻不是我故意说好,就知忆对我那份真心便不可一概而论。金陵王气黯然收,倌人们多半都是敲竹杠之辈,细细想来,却也怪她们不得。迎新送旧本就是她们的营生,不用点心拿假话哄我们这些体面人,哪里捞得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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