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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相爱时 第19节 (第2/2页)

笑声不断,但总还是要回到正题上。他说:“说到执着,谁也比不过彭老师,三十年如一日,砥志研思,诲人不倦,教育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他这才打开事先准备好的讲稿,把赞扬老师的话说完。

讲话结束,掌声雷动,他说了句“谢谢大家”,径直走去了姜芷芃那一桌。

五六个A公司的同事坐在一起,其中有两个是他看着面熟的。他走过去打招呼,站在姜芷芃的背后,和那几个同事寒暄了几句。坐在姜芷芃另一边的是不认识的年轻人,自来熟地和他套近乎:“我叫张毅,听说过您特别多的事。”

他记得张毅是谁,也笑着答:“我也听说过你的事,芃芃不知埋怨了多少次,你就是她那个搞不定Docker(打包应用程序)的徒弟吧?”

张毅的脸上红了红,大家都笑,也有人注意到他说起姜芷芃的亲密口吻,好奇地看一言不发的沈奕衡。贺宇川还站在那里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姜芷芃总算侧过身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准备要站起身来,说:“要不你坐我这儿,你们慢慢聊。”

他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用了两分力,示意她不必站起来,低头说:“没关系,你坐着。”

她坐下来,他的手却还热烘烘地放在她肩膀上没有动。她在心里暗翻白眼,还是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她拎起包朝门外走,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疾步跟了出去。

桌边的同事均愕然,有人忽然嗅出点三角恋的气息。张毅比较沉不出气,忍不住回头看沈奕衡:“那个……Amyu姐不知有没有什么事,Ethan你不用去看看?”

沈奕衡倒是最不动声色的那一个,云淡风轻地喝着茶,笑了笑说:“不会吧。快要拍合影了,她估计马上就回来。”

外面夜沉似水。姜芷芃疾步走出大门,才拐了弯,就被后面跟来的人拉住。

“走错了,洗手间在那边。”贺宇川在她身后说。

她即刻掉头去另一个方向,还是被他一把拉回来。

头顶挂着一轮沉甸甸的明月,清风一阵,只有梧桐夜被风扫过的沙沙声。她被他拉到面前,背后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逃。初夏雨后的新鲜夜晚,空气透着淡淡凉意,只有被他手臂圈住的地方一阵黏糊糊的热。

“芃芃……”他又那样叫她,语调里带点压抑,目光却坦荡无余地停留在她脸上,很久才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她的心情难免复杂。他是个相当自信的人,但每次这样叫“芃芃”,带点隐忍和不肯定,总叫她心里陡然一沉。他们这一路走得曲折,弯弯绕绕走到这里,说什么Friends with benefits,什么自由相处随时终止,什么不要太认真,什么希望他某天还会喜欢上别的姑娘,大概从来都是她的自欺欺人。现在他这样大庭广众地来告白,她还能说什么?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是“咱们还是算了吧”。

转眼她又看见他的样子,刚才还在台上一本正经地发言,一出门领带又歪在了一边。其实他和那时候初识时没什么两样,凌乱的头发,深眼浓眉,神情里带点桀骜不驯的高傲。同学们向来觉得他看不上任何人,她怎么会料到校园路上的偶遇都是他故意为之……一时间她又想起从前,他顺着林荫道,斜挎一只书包,踩着焦黄的梧桐叶远远缓步走来的样子,看到她也不怎么吃惊,一脸淡定,只撇嘴说:“去图书馆?原来你也做作业?”

“如果我去做……”她一张嘴,说出口的是大脑里浮现的第二句话,只是这个念头太惊人,后半句被她生生吞下。

月光下他眉头微蹙定定瞪着她,追问:“那个沈奕衡,老是象只嗡嗡乱叫的绿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到底想干什么?”她被他逗乐,回答说:“你想什么呢?我早就跟他说过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的眼神闪了闪,又闪了闪,闭紧了嘴巴没说话。

身后的玻璃门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所有人一起站起来走动。她替他整了整领带,心象被人揉成一团,声音也柔和下来,拉了他一把说:“大概开始拍集体照了,咱们还是进去吧。”

他们并肩走回宴会大厅,所有人正往台上涌,乱作一团。彭铁面老远看见贺宇川从外面走进来,朝他招手大喊:“小贺,快来快来,站在第二排中间。”

第一排坐的是院里领导,第二排的中间位置自然要留给老彭最得意的学生。姜芷芃没那么没眼色,自动退去后排,想找她A公司的同事们。没想到彭铁面紧接着就大声招呼她:“姜芷芃,过来过来。”老师看着她,一脸笑咪咪讳莫如深的神情,把她也拉到中间,指挥说:“你呀,就站小贺身边吧。”

喇叭里轻轻响起《友谊地久天长》的音乐,人群渐渐站定。她站在彭老师身后,感觉有人在下面拉住她的手。她回头看,他也正扭头看着她,目光炯炯,朝她勾起嘴角笑了笑。她甩了甩,他没放手,反而拉得更紧,捏得她手心都有些痛。摄影师就在这时候“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后来照片发出来,贺宇川还特地拿去放大,装帧在相框里,高悬在墙头。她没看出那张照片有什么好,一大群人,每个人脸都那么小,甚至看不清谁是谁,他却特别喜欢。如果仔细看,她能找到人群中他们那两张脸。照片就定格在那一刻,他站在一大群人的中央,目视前方,一脸大义凛然,而她则站在他身边,侧着头,看着他哭笑不得,因为那时候他正固执地拉着她的手,死活也不肯放开。

第38章 友谊万岁(4)

夏天的时候,姜芷芃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换季开始,李安然拖着她去血拼,买了一大堆东西。她平时不大把心思放在衣着打扮上,可毕竟是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是爱美的,破天荒地买了一双细高跟的露趾凉鞋。她个子高,通常都是牛仔裤平底鞋,咋一换上细高跟,果然驾驭不了,只妖娆了几天就折戟沉沙,在下楼梯的时候扭伤了脚。

贺宇川拉她去医院拍片,发现不但有软组织损伤,还有轻微骨裂,医生给她上了夹板,还发给她两根拐杖。她在家里闷了一个星期,打算拄着拐杖去上班,只是步行去公司显然不便,所以只好暂搬去贺宇川那里,上下楼有电梯,上下班也可以搭他的车。

她为行动不便苦恼,贺宇川却好象无比高兴,每天上下午踩着钟点把她接来送去,看见她从公司大厦门口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连忙下车来扶她,一边还嘿嘿笑:“你这叫铁拐李跳舞,摆不平。”

她只好暗自翻白眼。铁拐李一定是他最喜欢的神话人物,这段时间不知为他提供了多少乐趣。周日的上午,她朦朦胧胧地醒来去看手机,还发现她的笑话App送来这样的笑话:

“有人问铁拐李:你修行的是什么功夫?铁拐李答:《葵花宝典》,只是第一天开始练的时候挥刀自宫,熊孩子徒弟在背后大喊一声,我手一抖,手起刀落,就……”

她简直被气笑,回头一看,他也正好睁开眼,她是恨不得立刻把手里的手机砸到他头上。

窗外清晨的阳光已经升起来,照在床头白花花的一片。他发现她在看什么,也发现她生气,嘿嘿笑起来,一把掀起被单,罩在他们两个的头上,挡住刺眼的阳光。

她在被单下面咬牙切齿地问:“就这么开心?”

他唇角飞扬无声地笑,说了一个“嗯”字,凑过去吻她。

阳光透过白色的被单照进来,四处都笼罩着朦胧的光。她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清早醒来衣冠不整,还张牙舞爪,开怀大笑是因为他逗她开心,生气发怒也是因为他终于惹毛了她,因为受了伤,所以跑不远,只好安居在他的羽翼之下,每天同他一起醒来,忍气吞声地依赖他。

当然,他是个正常的男性,主要还是喜欢她清早醒来衣冠不整。

其实他们两个都忙,她时不时要加班,他自然更不必说,根本不分什么上下班时间,虽然他尽量把晚上的工作都拿回家里来做,常常也有处理不完的事。两个人在一起,除了周日睡懒觉晒太阳,大部分时间是各自抱着电脑各忙各的。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喜欢,喜欢那种平静充实,仿佛再也不用怕身边缺点什么。

贺宇川在A公司门口多出没了几次,自然又有人看见他,免不了又有人开始猜测。有一天李安然就跑来咬姜芷芃的耳朵,告诉她:“有人今天问我,你到底是跟谁在一起?是沈奕衡呢,还是贺宇川呢,还是脚踩两只船?”

她不禁恼火,严正声明:“我早说了你们都不信,沈奕衡就是个前男友,现在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李安然一脸窃喜:“那么说是贺宇川?”

她讨厌李安然多管闲事,拿笔敲李安然的头:“你管好自己的事吧,当心再被老板骂。”

李安然刚捅了不大不小的娄子,同样是On Call,同样是服务器事故,姜芷芃那时候幸亏有贺宇川帮她的忙,这一次轮到李安然,事后开会检讨,还被沈奕衡要求写Incidence Report,年终评估被留下污点大概是躲不掉了。幸好李安然的性格大大咧咧,私底下说:“听说咱们这个Office迟早要关,管他什么年终评估,都是然并卵。说不定还没到年终评估,我们就都要重新面试找工作了。”

自从那天彭铁面的欢送会,沈奕衡似乎沉默了不少,在厨房里看见她拄着拐杖,也只淡淡说:“不方便就请病假吧,如果你老板不批,告诉我。”

听说Jane的丈夫突发了心脏病,Jane赶回了加州,办公室的事就交给沈奕衡全权代理。也许是因为忙,他春风满面的时候明显少了,更多时候阴着脸,倒多了许多上位者的威严。

终于熬到了彻底摆脱夹板和拐杖的日子,她去医院拍片复查。她没有把复查的时间告诉贺宇川,一来是觉得自己已经能走,颇有点即将放飞的快感;二来是想他每天百忙中抽时间来照顾她,肯定也厌烦了,等他晚上来接,正好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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