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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罪该万死的家庭 (第2/2页)

这事对滢馨的打击很大。她胡思乱想地认为,这是公社里的一些人有意刁难她。他们不许她改掉充满资产阶级色彩的名字,就是要完整地保留她这个标本,需要时,便把她当做活生生的典型拎出来,充当靶子。

黑暗中的滢馨,等着我的回答,可我真找不出能让我好开口的话。我很清楚,不管我怎么回答,都回答不出合适的话来。我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人,也不很会劝人,这方面我始终嘴笨。

但我又不能不回答。在几年的艰苦生活中,滢馨只有我这一个贴心人,只跟我一个人袒露心底,我的意见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我沉默不语,她会在孤立中失望、心寒。我怎能忍心让她陷入这样的情绪中。

我起身,与滢馨相对而坐。窗口透进来的夜光,把她光洁俊俏的脸,映显得格外清晰。她盯着我,影子般的身型,整体呈现出紧张。

“滢馨,这是非常大的事,放在那里都是非常大的事。还不知会有多大的影响,影响到哪里。但我的心里是这样想的:你可以去喜欢,你的心长在你自己的身体里,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怎么去喜欢,喜欢多久,都该由你自己的心来把握。”

“玉洁姐,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心也落下来了。我知道是非常大的事,影响肯定不会小,影响面也会很大,这我都想过了很多次。我自己倒是不怕有什么影响……”

她没把这句话说完,但咽回去的话,很容易给添上。我说你要谨慎些,要处处留意,感到不对劲了,就停下来缓一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说她听进去了,会谨慎和留意的。

一个用整颗心去喜欢一个男青年的姑娘,真会被谨慎束缚,并做到处处留意吗?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如果束缚和留意发挥出了作用,就不会是整颗心的喜欢。

滢馨应该是认为已将谨慎和留意,都控制在了限度之内,但她对陈东升表露出来的痴情和亲近,却非常的显眼,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只有她自己以为,她手里举着根隐身草。

接下来的夜晚,滢馨对我除了讲陈东升,别的就没什么可讲的了。灭了灯的土坯房里,头顶头躺着的姐俩,一个激动地说,一个用心地听。我感觉村夜里的人都深睡了,宁静中,只有我俩能感觉到心的跳动。

她说今天陈东升在地里干活时,又回头看了她几眼。

“都知道他干活时,是不回头的!”

她语气激动,充满着幸福:他看过来的每一眼,都叫我的心又热又胀,尤其快到地头时的那一眼里,特别有话,他最真心的话。

这最真心的话一碰上我的眼睛,就在我的耳朵里说了出来。我的心脏又被捅出了洞,那一股热流,又突下涌遍我的全身。

她已经停不住,接着说:晚饭后我在饭棚外,向他说我今天锄头用得不太好时,他不再以前那样板直着身子听,而是躬下腰,脸跟我的脸一平。我知道,他不是怕听不清我的话,他是想跟我近些。

我感觉到了他身上有很热的气流,还有让我有些站不稳的气味。那气味不只是好闻,感觉还能把人送进梦里。后来他说了什么,问了什么,我又答了什么,我都记不清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重复着,泡在幸福池子里的滢馨,把她魂牵梦绕的事,推进得算是平稳,也没怎么听到什么闲话。但我的隐忧没有减弱,而是一天天增强。

事情发展到快三个月时,滢馨的情绪出现了波动,晚上经常一句话不说,还总站在窗口前,长时间对着空洞的夜幕。要么就跟我谈论她的家庭,并将她家长辈们的罪恶,逐一拎出来数落,最后的收尾词都是“不可原谅,罪有应得”。

我这个嘴笨的人,也给不出多少能见到实效的安抚,只能老生常谈地给她打气:我们都已经跟家庭划清了界限,彻底决裂了,今生今世,我们不会再跨进那个几千里外的家庭半步,那个家庭早在我的心里被埋葬掉。我们现在就是我们自己,我们用自己劳动的双手,像所有劳动者那样在生活。

但她听完后,总是苦笑下,然后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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